再不走,不止在易妗那里没义气,也是对兄弟们不讲义气。
牢门已经打开,此时不离开,就是恶意不给兄弟们留活路,必须走!
“走!”他红了眼睛,率先走出牢门。
囚犯们争先恐后,纷拥而出。
老关他们犹豫的片刻,易妗悄悄逼近值夜的看守们,趁人没反应过来,一人一个手刀,尽数打晕。
她取走大门的钥匙,打开门,趁人不注意,躲闪到一边。
看见光亮的犯人们一拥而上,从大牢里冲了出去。
外头的守卫霎时混乱起来。
一个人冲出去,只会被一群人摁倒。一群人冲出去,她混迹在人群中,能被抓住的概率就很小了。
监牢最外的大门还关着,但里头敲响了警示的锣,很快,外头冲进来大队官差。
犯人们一个接一个从里头跑出来,官差们又是拔刀又是提绳索,抓捕不及。
大门从他们进来之后便即刻关上了,有几个能跑的犯人最先冲到门边,被及时赶到的官兵当即斩杀。
犯人们好几个抱住一个官差,把他打倒在地,夺过他手里的刀,开始砍杀。
山贼再勇猛,也比不过训练有素的官差,局势几乎一边倒。但仗着人多,囚犯们竟也能艰难牵制一二,拖延时间。
此时,各处杀作一团,最是混乱不堪。
易妗右手测算,找到最薄弱的那面墙,那里是个死角。弓箭手即将到来,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她左手飞快闪过一道金光,转瞬即逝,用左手趁乱翻墙离开,跑出去后,七拐八绕,彻底消失。
谁都没注意到,跑掉了一个犯人。
很快,老关等人被镇压,很是吃了一顿苦头,后悔已来不及。
不过因易妗提到的“义气”二字,没供出她的身份。
清点人头时,狱卒发现易妗不见,受伤的二人又指认易妗袭击他们,才让犯人逃跑,是以府衙当场下了通缉令,命人在内城和中城追踪。
很快,承天令收到消息,有人发现了易妗的踪迹,一路追去,直到人跑到外城,躲进巷子里,才找不到。
承天令和诸官差确认人跑到外城后,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他们素来知晓外城乱,犯人跑了,他们张贴告示,没再连夜派人去追,在等民间提供线索,不紧不慢的抓人。
外城流窜不知多少犯人,只要内城和中城无碍,他的官位便也无碍。
再说,方才他查过,逃跑的那个犯的事不大,不过是因打架斗殴,又撞上了镇诡司的命令才被抓。
不然这样的人,衙门都懒得抓。
外城天天打架,又没打死人,根本不是大事,要是连打架的都抓回县衙,牢房哪里住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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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府。
深夜,段府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今夜是开祠堂的日子,段家主支分支能来的都来了,到处都是站的笔直、神态恭敬的人。
段西北不喜欢,甚至对这样的日子带了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厌恶。
祠堂在段家主支府邸,旁支平日不得入段府。一旦开祠堂,外头的旁支为了争一个进府的名额,说是差点把脑子打出来都不为过。
每个进来的人,看到段府的一景一物,眼中唯有艳羡和渴望。他们期待自己也能在这府邸内,拥有一亩三分地。
无上的权力、地位和财富,便是段家主支的象征。
段家主支传承和其他家不一样,不是长子继承制。这也是为何旁支拼命要在开祠堂的时候来段府的原因。因为来到这里的人,可能会被“选中”。
被选中成为族长,被选中成为十大长老之一。
段府的主支,也就是配在这座大宅子里居住的,不只族长一家,还有长老会诸位长老的各家。
整个段家,只听族长一人命令,下任族长和长老更迭皆由族长做主。
虽有个长老会存在,但长老会有多少权力,取决于在任族长愿意放权多少。遇上专横的族长,长老会形同虚设,毫无用处,甚至有被废除的可能。
段家三百年前就出现过一位极为跋扈的族长,在他管理段家的那些年,段家十位长老都被赶出段府,只因他认为府邸人多太吵,想要清静。所有大事小事皆听他一人做主,和他唱反调的族人尽数逐出家族。那一代的段家人,在主支面前地位极低,活的小心谨慎,唯恐出现一丁点差错。
这一任段家的族长名叫段勍,是个深居简出的男人。他在任的几十年里,段家十位长老的权力空前强大。因为他毫不理事,甚至连十大长老人员更换,都由长老会自主决断,他毫不插手。
段勍当族长的这些年,十位长老明争暗斗,长老位置上不知换了几波人,恐怕如今长老会的十个人,都没几个段勍认识的。几十年来,十位长老排除异己,段家的核心成员和关键位置,几乎全被十位长老控制在手。
只除了段西北三姐弟。
他们被收养在段勍名下,饶是十位长老,也不会轻易得罪他们。
段府是个很大很大的宅子,段西北在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都没能走完宅子的每一处。他对这里熟悉,又不熟悉。
他在这里成长,却无法看清底下涌动的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