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妗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嗤笑道,“说明你不在做梦,你也说了,我把你召唤过来了。你的整个人都被我召唤过来了。行了,现在我不需要你了,你自己搁这儿待会,等召唤的时效过去,估摸着就能回家。”
她很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段西北离她远点。易妗头都没回,压根儿不愿意多看段西北一眼。
段西北停顿片刻,易妗的背影越来越远,月光下,一个孤单的背影,肩膀上扛着一头沉重的猪,浑身狼狈,显出几分寂寥与可怜,让人不忍心。
很多时候,人的不幸就是从一次小小的不忍心开始,但段西北还是小跑几步,追了上去,“我背你回去吧。”
他在易妗面前蹲了下去。
“你有病?”易妗一脸莫名其妙,她在计算按照段西北蹲下去的姿势,给他一脚的话,他大概可以被踹出多远。
“你脚受伤了,你自己没发现吗?”
她当然发现了,刚才跑那么急,路上那么多大石头,脚能不被扭到?
不过区区扭到脚的小伤而已,还要人背?
太矫情了吧?
别说她只扭到一只脚,信不信她两只脚加上两只手全部扭伤,她都能扛着她的大猪,健步如飞的回城。
“我不需要,你离我远点,我动作能快点。还有,刚才你跟我一起逃跑的时候我观察过你,动作很慢。与其让你背着我走,不如我自己走回去,也许更快。”这一回,易妗说的很嫌弃。
呵,提不起速度的男人。
“就这点小伤,放从前,不,放现在,我也是根本不需要医治的。”
哪像你们,穷矫情。
段西北闻言一愣,她从前受伤没得医治吗?
他的声音下意识柔软了一些,“你可以稍微依靠别人一下,比如现在,我背你回去,对你的脚更好。”
“那我的猪怎么办?你背着我,我背着猪?”猪肉被易妗拍的啪啪响。
段西北脸色一僵,“你可以把猪肉扔了,回城之后,我送一头到你家。”
“大少爷,这年头,吃不起饭的人还很多呢,我扔掉一头猪,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你把猪肉扔掉,会有真正吃不起饭的人把它捡走,你还是做善事了,这样不是更好?”段西北睁着眼说瞎话。
没成想,易妗点点头,认为他说得对,十分言之有理,于是反手把猪扔到路边,麻利地爬上段西北背上。
“走吧,稳妥点。要是把我摔了,当心我收拾你。我可是能召唤你的人,得罪了我,当心我以后日日在茅厕把你叫出来。”
明明他在做好事,怎么这么窝火呢?
“看在我背你回家的份上,互通一下姓名不过分吧?”段西北道。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易妗冷笑,最烦这种明知故问的人。
“难道你知道我的名字?”段西北反问。
易妗答,“段西北嘛,我的逮捕文书和你有点关系。你要是不知道我是谁,抓我作甚?别小看别人,从镇诡司的人头一回追我开始,我就把你们查清楚了。”
今夜月色很美,月光照耀下的小路,也显得格外动人。
如果走在路上的一男一女没有满身猪血的话,该是一副多么浪漫的画面。可惜,血淋淋的两人,加上还未被风吹散的猪味,委实将浪漫摧毁的一点不剩。
易妗忽然想到什么,又道,“段西北,你不是段家的少主?怎起一个如此草率的名字?”
段西北缓缓解释道,“西北,是段家兴起之地。”
他也问易妗,“易妗,你名字里的这个妗字,是因为你家里人不识字吗?”
易妗手上用力,把段西北勒的一口气没上来,“易妗,是说易家今日终于遇见了我,我爹娘表示喜悦。一个字而已,看你怎么理解咯。再说了,谁见了我都得尊称妗,我占大便宜了。”
段西北把易妗一路背到内城。
来到异界近两年,易妗头一回来到承天城的内城。
时至深夜,街面上依然热闹非凡,灯火通明,往来行人数不胜数。
“不愧是高门显贵居住的内城啊,就是比外城繁华。”她由衷感叹,“看看这车水马龙的,什么店都没打烊,连小摊贩都不舍得回家。也是,贵人们这么多,多在外头呆会儿还能多挣点钱。”
段西北告诉她,“承天城无宵禁,等到夜里,下值的大人们才有空闲。有些景色,唯有等到夜间才好看。其实白天也不差,你可以好好逛逛。”
易妗阴阳怪气道,“我可没内城的黄金牌,走街上溜达不了一百步,立刻会被抓起来的。”
她很好奇一件事,“你们内城的人去到外城,看外头那些忙忙碌碌讨生活的人会不会觉得特别可笑?刚才你也经过外城和中城了,越靠近外边,越清冷。外城这时候,除了要干活没回家的,街面上很难找到其他人。要么因为明天要干活得早早睡觉,要么因为夜间盗匪多不敢出门。”
段西北沉默片刻,对她说,“大部分内城的人,其实很少会知道外城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懂了,一墙之隔,已是另一方世界。
“不过,你把我带到内城作甚?我家在承天城外,连城都不用进。”
二人没有注意的角落,有一道身影于暗处追踪了他们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