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吵闹一阵,等段铓出了段府,段婒挥散伺候的丫头们,只留下段妆一人。
“无理取闹对他无用,传令给隐阁,加派人手,设伏剑门关。”
段铓策马飞驰而去,路上行人见他煞气外露,老远避开。临出内城之际,见一座雕梁画栋上出现一排婀娜多姿的美人,其中一位,一双小鹿似的眸子大闪闪惹人恋爱。他没有停留,美人只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对楼上的美人来说,她们看了段铓好久。他从街头露面开始,一路目送他离开内城。她们为她停留,只为多一个段铓能看见她们的机会。
此楼名唤明月楼,内城十里花廊,它不过其中寻常一座。
今日,嬷嬷送新调教好的丫头们来楼里,准备接客了。
见段铓出现纯属意外,嬷嬷当即叫停队伍,让她们面朝外,确保能被底下经过的人看见。段铓或许不会抬头,可万一呢?万一他抬头,看见,甚至,看中一位姑娘?
直到人影彻底消失,嬷嬷才命队伍继续前行。
“嬷嬷,那是谁?”问话的姑娘唤作桃娘,面若桃花,生的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明月楼里的姑娘命名大多根据样貌特点,方便恩客辨认。比如桃娘生了一双桃花眼,婉娘知书达理,柔娘脾气好,温柔可人,窈娘卓姿绰约,嫚娘最是弱柳扶风,惹人怜爱……
这一队五个,样貌个个都好。明月楼是走了大运,才能一次得到五个宝贝。利用得当,说不定明月楼能从墙边的十里花廊搬走,再往里搬一搬,遇见更多贵人。
不怕心思多,不怕心气高,就怕淡然自若,不争不抢的。花廊里姑娘数不胜数,你不掐尖冒头,谁记得住?
注意到段铓是好事。
嬷嬷用余光睨了她们一眼,“怎么,瞧上策马走过的那位?”
“瞧妈妈说的,特意让我停下等他,这样的大人物,谁不多看几眼?”说话的是窈娘。
婉娘也好奇道,“那是谁?一身煞气,隔这么远都怪叫人害怕的。”
柔娘和嫚娘没说话,但也都期待地等嬷嬷的回答。
嬷嬷感叹道,“金缕衣,玄铁剑,汗血马,是段氏主家的三公子段铓。要是能被段家人看上,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啊。咱们这儿,虽是内城,却在内城的外围,快到城墙根儿了,来这儿的,不少是段家的旁支,或是得势的奴仆。你只看往日来十里花廊里一掷千金的恩客们,好一些连段府主家的大门都摸不着。”
“连主家的大门都挨不上,已是如此豪富……”窈娘露出向往的神色。
嬷嬷笑了起来,“是啊,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让你们停了,万一哪个被看上,一辈子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哟。”
“段氏主家的公子哥儿,只有住在内围的姐儿们才有机会伺候。想想里头那些姐儿们的排场,都是她们的恩客给的。”
桃娘一脸艳羡。她曾有幸见过一位内围的花娘打马游街,肆意张扬,一身的行头,卖了明月楼只怕都不够。
嬷嬷鼓励她们道,“你们几个模样出挑,不比内围的花娘们差,咱们上上下下一起使劲,不怕挤不进内围。”
姑娘们心思各个活泛起来,一时间,给自己加油打气,誓要干出一番大事业。
这之中,嫚娘缓缓低头,垂下眸子,掩盖住心头的思绪。
她心跳如雷,刚才,她分明看见段铓扫了她一眼。只有一眼,可段铓策马过街,从未看到别人,只看到了她。
要是能再有一次机会……将来,他归城的时候,会来找她吗?
嫚娘心中有期待、有激动、有小小的雀跃,还有一些对未来的憧憬。内城外圈全然接触不到的天上人,多看了她一眼。将来如何,谁又敢说?
明月楼的姑娘们收回视线不久,另一队人马从城外匆匆赶来。
伍怀信自城外归来。
别苑事后,他被立刻征调,去南方平乱。命令是段西北下的,刚在军中得知消息,押送税银的是段铓,急急赶回,要与公仪皓商讨。
不得不说,段铓出发,让所有人都震惊。
宫筠皱眉,“上次观段婒的身手,我们对付她都够呛,段婒在段家,尚且声名不显。负责押送的是段铓,在外是武林第一,再内段家全无敌手。也不知他的名声有几分真假,背后是否有段氏的辅助?若如传言那般,靠他一人拼出来,这笔税银,还是不要肖想了。”
伍怀信道,“段铓的实力毋庸置疑,段氏族人每个都勇猛无双,能征善战,不比伍家差。段铓三姐弟原是段氏旁支,被族长选中才得以进入主家。主家几房对他们三姐弟一直不满,段家不会在段铓的实力上造假。”
宫筠道:“如此……难办了。”
公仪皓吩咐伍怀信,“你亲自去。”
伍怀信道,“南方平乱一事……”
公仪皓道,“段西北的令,伍家换一个人接。接下来,你只管盯着段铓的动静,看好剑门关。”
他目光沉沉,眉眼带有郁色,对抢夺税银一事,心里没底,“除你之外,实想不到伍家还有谁能阻拦段铓?”
宫筠宽慰他,“段铓再强,也是个人,多方围堵之下,谁又能保证他押送必然一路顺利?再勇猛的将士,也怕对手的人海战术,我不信段铓没有疲惫的时候。”
闻言,伍怀信添了几分信心,“不错,段铓的强大是客观的,每个想抢夺税银的势力,都必须面对。我们要担心的不只是段铓,还有那日我们所知的段婒,以及江湖上最大的那伙贼匪—三山四水寨。”
深居简出的大当家都出山了,足见他们对税银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