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阁擅长刺杀,群战可不是个刺客该做的事。
是以当他们挑起三方战斗后,作为第四方势力,悄悄隐匿了踪迹,于暗处观察。
春花月冷眼旁观混战的乱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忽视了。
陡然间,往一个角落瞥去一眼,霎时心头狠狠一震,寒意从脚底直蹿天灵盖。
那里有个人!
一直以来,被他忽视的,是个大活人!
有个大活人在战斗中,被所有人忽视了,也被站在高处的他忽视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位斯文白净的少年郎,穿着既朴素又华丽,灰白二色构成的衣袍,与漫天大雪几乎融为一体。可衣裳上布满暗金色的纹路,不时闪烁一下。金线编织进衣裳里,又往上再覆盖一层柔软的丝线,层层编织,才能做出衣裳的效果。是藏的很深的华丽。
少年身上的衣裳,说是一寸布一寸金也不为过。
怎么就能看不见他呢?
这场杀局中,少年宛如局外人,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气场十分微妙,被所有人忽视,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下一刻要彻底化进雪里,消失一般。
春花月心头骇然,霜雪似乎将箭手的手指冻的僵硬,冰冷麻木,失去感知。他觉得头顶凉飕飕的,没有气息的少年好似下一刻能化作鬼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
他下意识搭弓拉箭,用尽毕生所学射出一箭,务必将少年一击必杀。
可他失败了。
一箭射过去,少年只是轻轻的侧了下身子,然后箭矢擦着他的身体,或者说,并没有碰到他的身体,仅有分毫之距,“几乎”贴身划过。
箭矢“绷”的深深埋进雪地里,只露出箭的尾羽,足以见春花月出箭时力气之大。
少年毫发无损,甚至连箭矢划过的气流也没能伤到他一个口子。
闪避之后,他再次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像个木头人。
他手拢在袖子里,周围打杀一片,场面血腥残暴,紧张刺激,可他老神在在的在边缘晃荡,神情看起来比妇人出门买菜还要悠闲。
偶尔稍微动一动身子,精准闪避飞来的攻击,然后悄不作声的再次默默被人忽视。
春花月的手心出了冷汗,气息乱了。
寒江钓叟察觉到他的异样,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少年。
这地方很宽敞,或者说,是不存在死角,因为处处都有人在砍杀战斗。
但他们注意到,少年总是能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挪动到战斗最边缘的区域,形成一个不受干扰的死角。
寒江钓叟呼吸一紧,“那是谁?!”
蝎女是个蝎子脑袋,看不出内里的含义,只看到此人躲躲闪闪,别人搏杀之时,他抱头鼠窜的保命。
她不无讥讽道,“段氏疯了?连这样的人也带出门打架?”
春花月的语气,能让人感受到他此刻的紧绷,尽管他尽力掩饰,用平淡的语气告诉蝎女,蝎女同样察觉到些许不寻常。
“段氏没疯。若非箭手站得高,又对周围感知敏锐,根本发现不了他。这样的人,若非绝世高手,必是藏匿气息数一数二的刺杀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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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镇河是个懒人,很怕麻烦,很不喜欢出门。
他梦想中的生活,便是睡到日上三竿,然后直接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由别人伺候完成,动都不要动一下。横竖家里仆婢无数,纵使他在床上躺一生,也是躺的下去的。
可惜不行。
难以实现的才叫梦想,若是可以实现,他必定不会只是想想,马上就会去做。
段氏懒人能活,他却不行,老爹老娘耳提面命,让他为家族出力,守护段氏,从小到大,耳朵听的起茧子,差点被洗脑成功。
好在他读的书多,自有一套处事标准,方得免受精神屠戮。
练武可以,办事可以。他都出去干活了,还要求他兢兢业业,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他素来是个闲人,能偷懒的时候必然要偷懒,不能偷懒的时候,也得尽最大的努力拼一把——找机会偷懒。
比如现在,他抓住机会,努力不让自己动手出力。
这场战斗力已经有足够多的人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总之既然动不动手都不会被人发现,为了自己考虑,他还是别动为好。
在他看来,段铓与段翩云都不会输,段氏如此强大,他如往常一样装模作样的偷懒就很好。
这次他会跟段翩云一起过来接应段铓,纯属意外。
他一向跟着段钏,段钏和段西北二人,职责范围不能说没有交集,只能说毫不相干。
段钏可是族长的人,只帮族长办事。
段西北一会儿朝廷一会儿家族,总而言之,是个打杂吃大苦头的人。
啧,被段翩云借出来帮忙,他吃大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