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您的同意，‘它们’也进不来不是么？”顾曦之淡淡道。

游祝低笑了一声，不置可否，她将手搭在了沙发背上，望向了投屏，“加上这次，塔洛塔洛斯现在已经有两个超灾难级事件了。”

“两个啊，有些地方，一百年都遇不上一次。这里，竟然能同时发生两个，那岂不是死定了？”南希喃喃道。

“傻的，这是好事。”游祝翻了个白眼。

“诶？”南希不解。

“因为这恰恰说明一件事情，切尔诺贝利事件和哈迪斯事件的核心，本质上是矛盾的。”顾曦之解释道，“万物论坛的背后，是九九八十一相诡，遵照乾坤八卦之行。从之前天使之争就能推测出，它在通告事件的时候，并非全无逻辑，相反，同类会合并，演变会归一，而相斥——则分离。”

“这说明，在塔尔塔洛斯，有两股力量在持续抗衡。而双方也很明显——”

说着她看向了投影。

“一个，是以哈迪斯为代表的【哈迪斯事件】。另一个，是以[全知全能&小蘑菇]为代表的【切尔诺贝利事件】。”

其他人也跟随她的视线，望向了画面中心、宛如王者相遇的壮丽场面。

“所以各位——”顾曦之转过身来，环视了一圈，视线重点却落在了一脸温和笑意，眼神却无比锐利的副局身上，“今夜，注定不凡。因为我们得在这里，下一个可能决定人类未来的赌注。”

两大超灾难级事件，注定毁天灭地。

今日无法扑灭，来日必成浩劫。

假如人类注定得要站在某一方，是哈迪斯？还是小蘑菇？

啊。

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人类未来的赌注了？！

南希简单的大脑无法处理如此复杂的场景，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了话事人——游祝。

副局抬眸望着淡淡微笑的教授，眼神冰冷。

顾家的人，都是疯子。

顾曦之是，顾千帆是，顾沉舟……也是。

游祝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从胸腔深处涌动的洪流，一字一句、宛如宣誓般庄严：“我们，站在人类的阵营。”

“如果哈迪斯站在了这边，那就选哈迪斯。如果小蘑菇站在了这边，那就选小蘑菇。如果两者都不是，我选择——为人类奋战到最后一刻。”

“很好。”顾曦之嘴角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幅度，“正确答案。”

她转过身望向投影，“目前为止，倾向性还是明显的。”

“嗯。”游祝应道，“哈迪斯为了进攻切尔诺斯，舍弃了塔尔塔洛斯上成千上万的生命。而切尔诺贝利，到目前为止，死者，只有一个人类。”

——独孤，那个固执地向死而行的后辈。

某种程度上，他不属于“他杀”。

切尔诺斯，或许真的是哈迪斯的反面。

至死，都不愿意手染鲜血。

作为一个超灾难级诡异来说，它实在是失职。

但作为一个厂长来说，它或许，比任何人都要来得称职。

也因此，人类最终选择了——

“小蘑菇吧。”

不管是全知全能&小蘑菇，还是切尔诺斯，它们的种种轨迹之下，并不像其他诡异一样，洒满了人类的鲜血。

“正确答案。”教授再次微笑道。

“可惜的是，形势并不利。”顾曦之声音低了几个度。

游祝点点头，声音显得沉静而决断，“哈迪斯有完完全全的主场优势，而小蘑菇，一旦离开了工厂——权能便会消失。最关键的是，它面临的，是吞噬了切尔诺斯的半步浩劫诡异。”

南希已经完全跟不上大佬们的节奏了，只知道，现在切尔诺贝利一方不太妙，她结结巴巴道：“但、但是小蘑菇完美地将哈迪斯拦下了不是吗？这说明，在切尔诺斯工厂，哈迪斯也奈何不了它。”

只要抗衡，摇摇欲坠的天平就能再撑一会。

“用用你的脑子！”游祝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这个傻蛋的脑袋，“切尔诺斯的结界都拦不住哈迪斯，迫不得已弄一场献祭升级，宁清风这个继承了切尔诺斯的权柄，到底，是凭什么将蜕变一番的它完美地阻挡下来的？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啊——”南希委屈地捂住脑袋，嘴硬地反驳道：“但她不是拦下来了吗？”

游祝叹了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上，捏了捏抽疼的额头，怎么她一个副局，不仅做吉祥物，还当妈当爹的，“那是因为——”

“小蘑菇只挡了哈迪斯。”顾曦之沉声道。

“啊？什么叫做只挡了哈迪斯？”南希更懵了。

顾曦之瞥了她一眼，似乎理解了游祝的心情了，她拿起白大褂上挂着的钢笔，打开笔帽，露出了笔尖——在这个时代，用这个东西的人不多了。

“面对不知道从何处来的攻击——”

室内的灯陡然关掉，陷入了黑暗中，很快五颜六色的光线交错，从四面八方往笔尖处射来。

“切尔诺斯选择了做一个严严实实的密封罩，将笔尖防得没有一丝漏洞。”

说着，顾曦之将笔帽盖上，将彼此严丝合缝的钢笔展示给南希看。

“没有一丝光线能够透过笔帽穿进笔芯。但是随着光线不停增强，穿透力达到笔帽能承受的临界值，那光，就如入无人之境，再也没什么能阻挡它了。”

“而小蘑菇恰恰相反，”顾曦之拿起了一根针，每当有光线过来的时候，就挡在那条光路上，让其再也不能照到笔尖，“它压根就没有防护其他区域，只一心一意，在哈迪斯进攻的时候，对点防御。”

“这样，就将原本分散到笔帽的力量全部聚合在了一点，防御力自然大大增强了，这就是，为什么切尔诺斯的继任者，能够挡下半步浩劫诡异的原因。”

“小蘑菇的恐怖显而易见——”游祝疲惫道，“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哈迪斯下一刻从哪里攻击，又以什么方式攻击。但即使如此，它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无误，毫无偏差地，被小蘑菇接了下来。”

对半步浩劫的诡异，做防护罩容易，做对点防御，那简直远远超出了人类的想象与范畴，但小蘑菇做到了。

游祝的眼神变得无比幽深。

但这也意味着……

“切尔诺斯工厂现在处于毫无防御、家门大开的状态。”顾曦之将最关键的点点了出来。

因为小蘑菇，只防了哈迪斯，也只能防哈迪斯，如果像切尔诺斯那样全部防起来，根本挡不住哈迪斯。

这就是哈迪斯与小蘑菇之间的——博弈对抗。

“所以——”顾曦之接着道。

“等等。”游祝缓缓呼出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锐利的眼眸如同高空中的鹰隼，牢牢锁住了顾曦之，“顾教授，在这之前，我有点好奇，顾家的立场。”

顾曦之不会无的放矢。

在一切变得不可控之前，她必须要确认顾家这帮疯子的立场。

顾曦之回过头，投影的光芒打在她的身后，她推了推金丝眼镜，眼下的那颗血红色的泪痣似乎变得更深了，“顾家——”

“永远站在人类这边。”

话音刚落，在她身后的投影中，世界——

天崩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