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把安于现状的仇觉晟浇醒了。仇觉晟摸不清阮柯现在是什么想法,一开始以为是拿他当宋远山的替身,却又把两个人分得很清,那句或真或假的“我觉得你更好看”实打实地把本来就没什么经验的小狗绕晕了,忘了他们两之间除去白月光和替身外,还有一个包养关系。
他和阮柯处于不对等的上下位,所有的爱与被爱都缠绕着金钱的迷雾,就算捧出一颗心也无济于事。
仇觉晟笑了一声,低低道:“知道了。”
就在他准备挂断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敲击声,仇觉晟以为是小助理,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开了门,结果门口站着的是董哲贤。
对方似乎刚洗完澡,身上有股跌打扭伤药的味道,可能是今天拍武打戏伤到哪了。
董哲贤倚着门,视线越过仇觉晟往里看,发现室内只有他一个人,有些意外地挑眉道:“没来?”
仇觉晟没听清他在问什么,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前辈有什么事吗?”
没事他就要关门了。
董哲贤无赖似地伸手挡着门不让他关,趁机钻进了室内,完全没有强闯他人私人空间的概念,自然坐到了沙发上:“聊聊呗。”
仇觉晟并不觉得自己和董哲贤有什么可聊的,但他也不能直接把这么个大男人打包扔出去,认命地关上门,又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饮料放到了桌上:“零糖蔬菜汁,健身可喝。”
董哲贤脸色变了:“嘲讽我没腹肌?”
仇觉晟:?
他懒得和此人掰扯,自己拧开喝了:“所以前辈想聊什么?”
空气中的水汽在触及刚拿出来的玻璃瓶后汇成一道小小的涓流,从上至下滑落。董哲贤盯着那滴水淌到桌面上,没忍住“啧”了一声,扯出一张抽纸后垫到底下,才终于满意开口。
“你怎么勾搭上阮柯的。”
深夜喝冰饮对胃不好,仇觉晟入口后才想起来,轻轻皱眉,嘴角却是上扬的:“怎么,前辈也想复刻一下?”
他的笑是那种阳光张扬的笑,两个梨涡浅浅,偏偏说出来的话扎人很深:“恐怕不行呢,毕竟前辈和阮总认识了这么多年,要能发生什么还用等到现在?”
董哲贤被他之前那副谦逊后辈的伪装骗了过去,还以为这人很好拿捏,此时不免有些惊讶——原来是条只在阮柯面前装乖的恶犬。他终于起了一些兴趣,嘲讽了回去:“总比替身好。”
仇觉晟扁扁嘴,一个两个的都拿替身说事,也没点新意。他突然道:“你知道上次阮总怎么和我介绍你的吗?”
董哲贤心里一紧,话里不免带上了几分期待:“怎么说的。”
“他说你是他情敌。”仇觉晟幸灾乐祸道,“横插一脚的那种。”
董哲贤:……
“阮柯居然会和你说这些。”他铁青着脸,咬牙切齿:“不对,怎么可能。”
仇觉晟有答必应:“怎么不可能。”
“他曾经那么爱宋远山,如果把我当情敌,怎么可能会给我好脸色……”董哲贤有些怔愣,努力地自圆其说着,好说服自己这些年的一切并不是竹篮打水。可他也记得阮柯每次看到自己和宋远山一起出现时那个明显不悦的眼神,如此竟也解释得通了。
原来是这样,这么多年来他都在心上人那里扮演着一个没有眼力见的恶毒丑角。
董哲贤从出道以来就走得很顺,他是公司的摇钱树,拿到的都是聪明讨喜的角色。以至于身为本该塑造千人千面的演员,他也难以避免地产生偏见,觉得这种在爱情电影里担任着拆散主角的角色有种无法言喻的愚蠢,可笑得让人不忍心看。
他想起高中时的某一天,宋远山找到他,要他放学和自己去趟校门口。
全校的人都知道阮柯在追宋远山,专门来校门口给宋远山送东西。董哲贤心里怦怦跳,彼时他没想过自己会走演员这条路,更没想过自己能当上影帝,十几岁的少年还藏不住心事,话说的磕磕绊绊:“为,为什么啊?”
宋远山只是想找个人当幌子,有些不耐烦地随口敷衍着:“阮柯想见你呗,谁知道为什么……”
于是董哲贤去了。
他急于找到能接近阮柯的方式,无论以什么身份,以至于被宋远山耍得团团转。
反派轻而易举地被主角玩弄于鼓掌,蠢到观众生不出怜悯之心。
蠢到从未想过,小丑竟是他自己。
仇觉晟心不在焉地看着对面人变化的脸色,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一句话,嘴角的弧度放平了,声音也没什么起伏:“他曾经很爱宋远山吗?”
林昕阳这么说,董哲贤这么说,连搜出来的资料都这么显示。可仇觉晟偏要自己捅自己,非得让人描述得细细的,连同他的心也剁得细细的。
“有多爱啊,前辈说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