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浔盛情难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谢谢奶奶,衣服我后面洗干净了会还回来的。”
“不用,不用,这衣服就是给人穿的,给你穿和给我孙女穿,没什么区别。”老太太饱经风霜的脸上都是笑容,老人家就喜欢看小辈穿得漂漂亮亮的。“人穿起来好看就行。”
高腊梅人好,说话都是特别温柔亲切的,苏浔不好意思拒绝,顺从地接了过来,她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的确很难受。
浴室同样黑黢黢的,苏浔找了一会儿才发现开灯的东西,竟然是一根绳。
她轻轻拉了一下,“咔哒”,灯开了,昏黄的灯泡散着淡黄色灯光。
苏浔捧着衣服进了浴室,还好浴室不是那种自己打水淋浴的,有花洒和热水器。
淅淅沥沥的水声和极小的自言自语声打断了纪成溪看书的思绪。
她慢慢放下笔,侧耳听了一下,确认是从浴室传过来的。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了,好像一切都能湮灭在雨幕中。
这极小的声音也应该被雨吞没才对。
她慢慢站起来,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
高腊梅老两口溺爱孙女,这唯一向阳的房间就给了她。
一股水汽立即扑面而来。
她靠在窗边,低头往下看。
放眼望去,都是灰扑扑的。
天空是灰扑扑的,住户楼是灰扑扑的,楼下吵闹玩水的孩子是灰扑扑的,楼下晾衣杆上晒的五颜六色的衣服也是灰扑扑的。
寂静的时候,一切都没有颜色。
纪成溪侧耳贴在窗户上,视线在底下住户楼来回。
被雨水打得乱晃的电线上,飞来了一只翠绿色的鸟。
她似乎是在避难,也似乎是飞累了,就驻足在电线杆上,脑袋埋在翅膀里。
“小溪啊,吃饭了。”
高腊梅也换下了湿衣服,到厨房准备好碗筷后,就进屋喊孙女,看见她开了窗户,靠在窗边站着,单薄的身体在风雨中看起来可怜得很。
立即上前几步,拉住孙女的手,放在手里摸了摸,果不其然一片冰凉。
赶紧把窗户关上,一边拉她往回走,一边给她找外套,碎碎念说。“外面雨大,你靠着窗站,等会儿就要感冒了。”
找到外套后,连忙要给她套上,“我听天气预报说,下午说不好要变冷,这个厚,不怕冷。”
对着奶奶雪白的头发,纪成溪垂下眼睛,没有乱动,让她帮自己穿好了衣服。
高腊梅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一头的孙女,安静站着的样子,心里暖乎乎的,摸摸她的脸,“乖孙,跟奶奶出去吧。”
洗了个热水澡后,苏浔心情非常好。
换好衣服出来,打算问人偶同桌的好心奶奶有没有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自己收拾了已经湿透了的脏衣服,打开浴室的门,刚走没几步,旁边就伸过来一个脑袋。“你会发烧的。”
把苏浔吓得差点尖叫着把手上的衣服甩人脑袋上。
等看清楚那是个人,她才努力把举起来一半的湿衣服放下去。
来人是个女人,看年纪大概二十多?三十多?
苏浔看不出她有多大年纪,但是眼睛鼻子和那个人偶同桌还挺像的,样貌也很漂亮,应该是她妈?她姐姐?
不知道,反正肯定是她亲人。
苏浔出于礼貌,叫了一声姐姐好,那个女人皱着脸,没有回答她的问好,目光一直在她披散在肩头的湿头发上,一个劲的说,“你不好好吹头发,肯定会发烧的。”
嗯?
要不是看她的语气还挺担忧,苏浔都要以为她是在下什么咒语,在诅咒自己要发烧了。
她摸不着头脑,正要问话,买东西的纪棚生回来了。
在玄关放好雨伞,看见了这一幕,用严肃的语气说,“小晨,不要捣乱,那是客人,去饭桌坐好,要吃饭了。”
这语气感觉不像是和大人说话,倒像是哄骗威吓几岁的孩子。
“哦。”女子委屈地立即撇下了苏浔,往饭桌边挪。
刚刚挪了几步,她停了下来,纠结地看了苏浔一眼,随即“唰”一声跑回了屋子里,没一会儿拿过来一个老旧的钢铁外壳的吹风机,递给苏浔,仰头哼哼唧唧说,“虽然你不乖,但还要快吹干哦,不然就要发烧了。”
苏浔,“……”
这份好意她感激地收下了,但是为啥说她不乖啊,而且怎么刚才不直接拿给她,反而要碎碎念那么多遍“会发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