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司没养过兔子，起了心思，捉弄一番。他拍泉时归额头，用手搔泛了红色的下巴，试探泉时归体温，解开最上面那根系带。

“他们对你，好像也不怎么样。”

泉时归眼神凶得像要吃人。申司收回手，打量了一下房间环境。

“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这么长时间，都没人带你去看看。”

申司起身，坐在泉时归床边座椅上。

“大哥说是一种新毒，去审今天闹事的人了。”

泉时归说完开始后悔，这人似乎是讯卫队的，这话不明摆着告诉他，泉家越过联邦机构，私自用刑……

这种事在联邦未成立前很常见，实际上，就是联邦形成至今，他们所代表的老旧贵族没有一个在意这些东西，只是碍于面子，一个合理的、拿得出手的身份，相对收敛了些。

可从没有人敢当着讯卫队说这些的，这人还是讯卫队长。

泉时归感觉脑子一团浆糊，对上申司狡黠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被套话了。

他选择闭口不言。

“所以，你没事吧？”

“嗯？什么。”

申司换了种口气，“你吃的东西，联邦没有。看得出来，很珍贵。”

贵族占用着联邦大部分资源。他们既不出力，也不花钱。躺在曾经付出过的功劳簿上日夜消遣，妄图让联邦百万计新型公民替他们劳作。

要不是还有星球反抗，不同意联合协作……需要贵族们提供经济或者身份上的支持。申司实在是不愿意和他们交谈。

只有力量在自己手里，才能成事。申司掩下眼底情绪，哄泉时归。

“告诉我，从哪里来的。”

“问出来了！那三个小子刚被请进屋就什么都倒了！……你怎么在这，四……”

“四皇子殿下找你们主家谈事情。”

泉时恺得到消息，立马往弟弟身边赶。那三个人只说不是毒，算是一种药剂，能够短时间提高使用者身体素质，增强某方面能力。他们吐得快，泉时恺甚至都没怎么说话，就得到想要的信息。但是他们始终不说是谁指使的，威逼、利诱都用了，那三人都没多说一句。

泉时恺又不好真动私刑，嘱咐手下人天亮给人消除记忆再放出去。

他处理完事，发现家里没人守着，也没太担心。

泉家在联邦地位高，安保系统完备，一般人不敢轻易靠近。

说完话推开门，看见弟弟扯着被子，坐在床上和人对峙。泉时恺以为自己眼花了，退出去重新推门，发出疑问。

申司接话很快，绕过泉家二兄弟探究的眼神，做了个“请”的手势，把泉时恺带出去。

两人异口同声，让泉时归好好休息。门关上的瞬间，泉时归翻身下床，打开盒子——里面空了。

汗发出来，泉时归整个人通透了很多。只是申司压迫性太强。他不想直面对抗，依旧装作虚弱模样。

想等着他主动离开，没料到大哥闯进来。

泉时归按按额角，有点无力。

只有申司碰过盒子，东西肯定是被他拿去了。过几天找个由头见他一面探探底。

泉时归下定决心，往床上一躺没再继续想这回事。

也许是“玉露清心丸”发挥作用，泉时归睡了个不错的觉，难得地做起了梦。

梦里有一座云雾缭绕的山，半山腰浮了一层雪。山顶是红色密林，深处有一座宫殿。

宫殿用宝石堆砌，珍珠、珊瑚、砗磲、金银、琥珀、琉璃、玛瑙……明晃晃地折射太阳光线，富贵满堂。山泉流的不是水，紫色的液体晕着雾气笼罩密林表面。远看，像一条火龙乘云而来，衔了奇珍异宝，降临人间。

泉时归和母亲、哥哥，还有一人住在这里。整日听着山泉和石头呢喃。滴答动听的细语，在靠近山脚的地方放声歌唱。

母亲扬着笑脸，带着泥土的手背着擦掉额上汗水，在雾气里浸润干净再摸他们三人脸颊。笑声里，四个人都变成花猫才踏月而归。

泉时归脸上浮现笑意。

山谷回荡着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钟声，涤荡着人们内心。泉时归听宫人布道，和世代守护着宫殿的前辈辩经。时间在山里被无限延长，流速缓慢，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他和那个看不清样貌的人偷偷溜下山，在山底小镇里感受“人”的气息。

小镇里煮饭的烟火、街上此起彼伏的叫卖、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和奔腾清澈的流水……泉时归充满好奇。

背着阳光，泉时归感觉身边的人抓起自己的手，飞奔。脸颊边有风吹过，饭菜的香气、消融雪水的声音在他们周围打转。

镇民好客，递上鲜果美食。容貌各异的人脸上，挂着笑。泉时归迷了眼，往那人身后缩。

一霎那，天地倒悬。红云下坠，侵蚀土壤。血水从云山之巅降落，淹没小镇。

泉时归和那人站在中间，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