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着窗帘,向苏绾诚恳地道歉:“老姐姐莫要生气,小孩子不懂事,还请您多多包涵。”
苏绾见对方已经示弱,便也不再追究,语气稍缓:“也罢,看在你父仁义的份上,老身不与你计较。但姑娘今后必须吃得起教训,你的未婚夫才肯娶你,否则将来准保一辈子出不了阁。”
说完,苏绾看都不看银钱一眼,转身决然离去。
沈枝意在背后拍着窗框,气得大骂:“你这老不死的,还敢咒我!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恪命令车夫驾车,趁沈枝意没发疯之前,迅速离开是非之地。
苏绾趸至无霜身边,仔细检查她的伤势。幸运的是,只受了些皮外伤,身体并无大碍。
无霜咬着嘴唇,自责道:“都是霜儿不好,不该手欠去摸那些鱼。”
苏绾目送车队驶向官渡口,心中盘算着如何避开对方的视线,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沈枝意聪明伶俐,能言善辩,自己伪装得再好,难以逃过她的眼睛。
可是,他为何要解除婚约呢?
过了一会儿,文竹和春蝉从商埠返回,他们不仅成功卖掉马车赚了一大笔,还带来一个好消息:对方愿意免费出动私家舢板船,帮助他们四人渡河。
无霜高兴地捶了文竹一拳,“你总算有点用处。”
不料这一拳正好碰到了之前被撞的伤口,疼得无霜的老脸皱得更紧,让文竹感到莫名其妙。
四人收拾心情,跟随文竹,来到主动提供渡船的商家。
对方四十岁年纪,两撇山羊胡,一见苏绾等人,眉眼眯成一条缝。
“咱们不走官渡,亦不走民渡。我知道一条河拐角的近路,不出半个时辰,准保安全渡过。”
苏绾听说可以抄近路,不必再同沈氏父女撞面,当即应承下来。四人乘坐一叶舢板小船,于黄河渡口狭窄处缓缓启航。
刚坐上小船,无霜即惊叫:“哎哟,头好晕。”
其余三人皆懂驭马之术,是以不似无霜那般惊恐。
河水湍急,波涛汹涌,犹如万马奔腾,气势磅礴。古诗云: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舢板在宽阔河面上颠簸前行,河水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芒,波光粼粼。两岸山峦若隐若现,宛若守护大河的两条巨龙,逶迤而行。河水拍打船舷,发出轰隆声响,犹如战鼓在耳边敲响,令人心生敬畏。
很快,舢板深入河心,河水愈急,波涛愈汹涌。前方忽现一巨大漩涡,如潜伏水下的巨兽,伺机吞噬万物。漩涡周围水流急速旋转,形成巨大空洞,舢板似被无形之力牵引,迅速向漩涡靠近。
船上四人面色凝重,紧张握船舷,一旦卷入漩涡,后果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之际,山羊胡用力一划,舢板水面划出优美弧线,巧妙躲避漩涡吸力。他不断调整船向,与漩涡吸力顽强对抗。舢板在其操控下,惊涛骇浪中穿梭,虽惊险,未失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正当舢板即将脱离漩涡之时,天边莫名卷起一阵狂风,顷刻间乌云密布,雷声轰鸣。风助浪势,浪借风威,河水更加汹涌,舢板如秋千般摇摆。
狂风卷起巨浪,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着舢板,山羊胡紧握船桨,奋力划水,试图稳住船身。然而,风浪太过猛烈,舢板几次险些翻覆。
船上四人脸色苍白,心中惊恐万分,却只能紧紧抓住船舷,祈求上苍保佑。
山羊胡调整船头,迎着风浪,利用风势加速前行。舢板在风浪中左冲右突,如同一片树叶在怒海中挣扎。
突然,一道巨浪如山岳般压顶而来,山羊胡大喝一声,用尽全力将船桨深深插入水中,以惊人的力量将舢板推向一旁。巨浪擦着扁舟而过,船身剧烈摇晃,但终究稳住了。
经过一番惊心动魄的搏斗,舢板终于驶入了平静的水域,并缓缓靠岸下关道口。
泺口南岸为官渡码头,曰上关道口,并形成一条街叫上关街。其下游不远处还有一个民渡码头,曰下关道口,有一小街叫下关街,主要停靠一些民用小船。
化险为夷,四人长舒一口气。
无霜吓得说不出话来,她紧紧抓着船舷,任凭山羊胡如何呼喊,她也不肯松手。
苏绾亦心有余悸,她揉搓额头,嗔道:“早知如此,就不选择抄近路了。”
谁知山羊胡开口道:“你们既然过了河,现在该算账了。”
苏绾白眉一紧,“算什么账?不是说好了免费送我们渡河吗?”
山羊胡嘴一撇,“天上哪能掉馅饼?方才若不是我,你们早就淹死了。”
苏绾大怒,“若不是你,我们也不会遇险。分明是你故意引领走歧路。”
几人争辩不休。
忽然自附近走近一个身影,背着一方医箱,温声笑道:“又被我撞见你了!”
苏绾闻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