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妈的报复,去他妈的计划。谁敢动他的阿绾,他便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思及此,时枫冷笑一声,“天命之人?可笑之极。”
“我跪你个奶奶!”他一声冷喝:“敢在本将军面前装神弄鬼,活得不耐烦了。本将军打得你屁滚尿流,看你还敢跟老子胡扯八道!”
男人声音如滚雷般炸响,直接将温念怔住。这位向来鲁直冲动的大将军,前世明明服服帖帖地听他的话,连问都不问便替他斩了阁老,怎么这一世突然脑子开窍了?竟敢出言不逊顶撞他,还对他的神仙之名嗤之以鼻!
温念定了定神,咬牙切齿道:“看来,天命还需以武服人。既如此,我便让你见识一下,何为堕仙的威严!”
温念身着月白锦袍,衣襟绣着卍字暗纹,在黄河水的湿气里微微泛着光。他手中的长剑轻轻一抖,寒光在空气中一闪而逝。
对面的时枫则一袭玄色衣袍,目光炯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握在他手中的鱼鳞剑,隐隐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温念率先出手,剑锋划破空气,直取时枫咽喉。时枫脚步微移,长剑迎上,金铁交鸣,震得空气都颤了一下。
时枫剑势凌厉,出手如风,尽显军中大将的沉稳与狠辣。直刺、横扫,劈山断水,逼得温念步步后退。然而,温念的剑术更为诡谲,每一剑都如水蛇般柔韧,难以捉摸。
两人身影交错,剑光如雪,寒气逼人。
“时枫,”温念低声冷笑,“你的剑法虽快,可惜,心乱了。”
“少废话!”时枫厉声回击,剑势更快了一分。
几番回合,两人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然而,温念脚步微转,蓦然一个错身,长剑绕过时枫,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直刺对方的手腕!
“噗!”剑尖入肉,鲜血瞬间溅出。
时枫闷哼一声,鱼鳞剑脱手而落,发出清脆的“铛啷”声。他捂住手腕,目光不可置信地盯住温念。
他与温念自小一同摸爬滚打,木刀木剑间的对峙成了童年最寻常的记忆。无论斗得如何酣畅,最终倒下的总是温念。那时的温念瘦弱单薄,性子倔强,任凭被他打得满头大汗,也从不肯服软。
后来,温念长了几岁,被送往大慈恩寺带发修行。时枫偶尔去探望,温念舞剑于月下,招式已隐有几分剑术真髓。偶尔时枫懒散,兴致不高,便被温念抓住破绽,冷不防地以剑指喉。
可他从未放在心上——温念或许有天分,但与自己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
然而今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错得离谱。
眼前的温念,招式诡谲多变,剑势凌厉如毒蛇吐信,每一剑都暗藏杀机。他的内力深厚浑然,竟隐隐压制了自己。
时枫估计,两人之间隔着将近十年的功力鸿沟。
那张白皙的脸庞依旧熟悉,轮廓分明,然而岁月的刻刀却悄然在眉眼间留下了痕迹——眼角的细纹,唇边的冷意,仿佛他已在这凡尘间多行走了十数载,经历过风霜刀剑的洗礼,带着与往昔截然不同的老练与沉稳。
时枫顿悟,他不是输在剑法,也不是输在内力,而是输给了岁月。
显然,对方比他多活了七八年。
温念缓缓收剑,衣袍翻飞,血光未干的剑锋在阳光下映出寒芒。
“你也不行啊。”他轻描淡写道。
时枫用牙齿咬住袖口,熟练地撕开布条,缠绕在手腕上,快速而精准地打了个结,血迹被完美遮掩。
他轻抬受伤的手腕,活动了几下,嘴角上扬,“不过是一点小伤,还不至于影响我——”
“杀你。”
凤眸一凛,杀意漫天。
忽然狂风骤起,黄河上空乌云翻滚,天光黯淡如墨。天地间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搅动,远处隐隐传来雷声,滚滚如鼓。
船头方向,一股异样的水流猛然出现,旋即形成巨大的漩涡,将两侧的摆子船瞬间卷入疯狂的水流中。漩涡中心深不可测,似要吞噬一切,巨浪翻腾,激起数丈高的水柱。
“稳住船舵!稳住!”船老大大吼一声,指挥船夫有序地控制渡船航向。
山羊胡眼神高度专注,双手紧紧握住舵柄,全身肌肉紧绷,青筋暴起,显现优美的线条。
大雨随风骤降,豆大的雨点砸在木板上,噼啪作响。船上的人如断线风筝般东倒西歪,扶栏的手被雨水冲得滑腻,抓不住任何支撑物。
“啊——!”一名暗卫被船甩了出去,瞬间没入漩涡的边缘,连挣扎都未能发出第二声。其他暗卫眼睁睁地看着,死命抱紧能抓住的一切,瑟瑟发抖。
水流的力量愈发狂暴,船体被卷入漩涡边缘,发出咯吱作响的悲鸣。风声、浪声、惊叫声混成一片。
与风雨交加的河面不同,岸边垂柳依依,阳光洒落在河岸的沙土上,平静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黄河自古不太平,风雨骤起本也不算意外。
萧染端着袖子站在河堤,细长眼眸微敛,一动不动盯着那艘摇晃的渡船,藏在袖管里的手,忍不住攥了攥拳。
他有些担心她的安危。
一旁的秦欢擎着一支小巧的双筒望远镜,专心注视着渡船主厅方向的一举一动。
包括这风这雨,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错过几个墙壁拐角,他看见穿着月白锦袍的男子正跟时枫决斗,可温如初此刻瘫坐在房间一角,右臂浸满鲜血。
秦欢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次凑近望远镜细看。待看清楚温念的脸孔时,吓得手一哆嗦,望远镜不小心滑落,摔在地上,水晶镜片应声而碎。
“怎么了?”萧染闻声转头,见秦欢脸色发白,惊诧道:“好端端的,见鬼了不成?”
秦欢抬手捂住脸,深吸一口气,低声吐出一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应萧染:“是啊,的确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