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苏夫人突然翻掌,趁她不备,“啪嗒”一声,将石璧紧紧贴近她的胸口。
苏绾猝不及防,背脊撞上红柱。借着身形微胖的优势,苏夫人将她死死抵住,令她动弹不得。
“娼妇,你的死期到了!”苏夫人狞笑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与大理寺狱神情如出一辙。
苏绾瞬间明白过来,那块石璧并非寻常玉器,而是玄铁磁石。苏夫人欲借磁力吸出她体内的银针,让她筋脉寸断,肠穿肚烂而亡。
苏夫人胸中积存了长达半年的恨意,顷刻间得以开闸释放,“没想到吧?你终于落入我的手中。你不是很得意吗?前日里,是谁不要脸地勾搭外男,靠卖肉来换取庇佑?”
“哎哟。”苏绾痛苦地挣扎,眉眼皱成团,体内仿佛遭千万毒虫啃噬。
“乖女儿,以后每年的今日,为娘都会烧纸祭奠你,让你在阴间继续做官府小姐。”苏夫人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准备静静地欣赏,她七窍流血的惨状。
“啧啧,母亲真乃天下女子楷模。”苏绾忽然身子一滞,缓缓抬起头,“你以为,我会毫无防备?”
苏夫人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母亲刺入女儿体内的七根银针,早被我取出来了,一根不差。母亲傻傻等待针破的尊容,真是有趣极了。”苏绾戏谑道。
“什么时候?”苏夫人松开扼紧的两手,脸色由狰狞转为惨白。
苏绾:“当然是立刻就取出来了,你一辈子没有男人爱,我可不一样哦,有的是男人庇护我。”
苏夫人:“你、你……不要脸。”
苏绾:“这才哪到哪,一会儿还有更不要脸的事,等着你呢。”
言毕,她脸色一沉,伸手一把攥住苏夫人的手腕,抢走她手里的磁石,同时将她往自己身上一带,高声惊呼:
“救命,母亲要杀我!”
殿内香客、僧人、随行家仆闻声赶来,眼前的景象令众人变色。
苏绾捂着胸口,柔柔弱弱,眸子里满是惊恐之色,障袂嗫嚅道:“母亲不知何故,竟用银针刺我。我以磁石抵挡,拼死挣脱。诸位请看,这银针还吸附在上面。”
说着,亮出掌心握着的玄铁磁石——磁石表面,赫然吸附着六根银针,令人不寒而栗。
那六根银针,原是苏绾在倭寇据点时,秦欢用以封锁毒香的手段。她悄然将其收起,本打算伺机刺向苏夫人,以报刺骨之仇,未曾想竟提前派上用场。
她素来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道理。苏夫人既要利用银针害她,她便顺势而为,反其道而行,让苏夫人自食其果。
众人指责苏夫人心肠歹毒,佛门净地公然行凶。幸得苏绾随身携带磁石护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现场一片哗然,颇有重现纳征之日,苏绾被人诬陷通奸的落魄既视感。
苏夫人一看舆论风头不对,颤声辩解:“不,不是这样的。银针不是我的,磁石才是我的东西。”
她打眼瞥见人群中的苏尽欢,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儿啊,快告诉大家,这块磁石是你从热河为娘寻来的护体奇宝。”
苏尽欢怯生生地看了苏绾一眼,正对上她那冰冷决绝的目光,顿时胆战心惊。他又看向磁石上面森然排列的银针,仿佛那针尖正扎在自己脑门上,身子一软,竟不敢作声。
殷夫人喝道:“孽子,还不赶紧交代实情!”
这一声呵斥,如重锤砸在少年心尖。他缩起肩膀,抱着脑袋慌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冲我来啊!”
苏夫人见亲生儿子不肯替她开脱,连忙转向其他人求助,可殷夫人根本不瞧她。
无奈之际,苏夫人隔着人群,向远远观望的殷潜求救,“哥哥,我是冤枉的!苏绾那小娼妇诬陷我,她害我!你快叫人拿下她,让她下大狱!”
殷潜早已看透他这个妹妹的本性——尖酸刻薄,阴毒狡诈。他心中揣着一把怒火,正愁无处发泄,哪怕苏绾真有几分算计,他也懒得再听苏夫人诡辩。
“休得胡闹。”殷潜沉沉吐出四字。
一向依赖仰仗的兄长,竟然对自己见死不救。苏夫人脸色瞬间晦暗,目下逡巡大遍,无人愿意替她开脱;而仇人手持磁石,朝着她森然阴笑。一时间,绝望与愤怒齐齐涌上心头,恨不得立刻杀死那个婊子。
苏夫人伸手拔下发髻金簪,恶狠狠威胁道:“娼妇,我今日就要刺死你!”
说着,直直朝苏绾心口刺去。
“不要啊。”苏绾惊呼着,身子疾步一侧,险险避开攻击。簪尖擦着衣袖划过,留下一道细微的裂口。
这一击落空,苏夫人来不及收势,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哎呦”。
“母亲小心!”电光火石之间,苏绾假意伸手去扶,实则暗中蓄力一推。
苏夫人踉跄几步,微胖的身体碰翻了檀香木架,发出一声沉闷声响。
“砰——”
木架剧烈晃动,长明灯随之倾覆,琉璃灯罩碎裂,灯油泼洒,火光骤起,如金蛇狂舞。
殿内惊呼四起。
“救命!”苏夫人被滚烫的灯油烫得惨叫连连,脚下灯油打滑,整个人失控后仰跌倒,后脑狠狠撞上供桌的棱角。
剧痛如雷霆般在脑中炸裂,她双目充血,四肢僵直瘫软倒地,脸颊扭曲,喉间发出“嗬嗬”气音。
众人怔然失色。
苏尽欢这才慌了,扑上前拼命摇晃苏夫人,“娘亲,娘亲!”
苏夫人口不能言,半侧身子抽搐不已。
殷夫人惊呼:“小妹她、她中风了!”
众人四处寻医,可惜秦欢不在。
苏绾平静地睇着眼前一幕,隐在衣袖内的手心,紧紧攥着磁石。
“佛堂之内,谋害女儿,天理难容。”
她施施然拂去袖侧沾染的灯油微尘,似喃喃自语,又似判官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