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寒不会轻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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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符确的预感和担心是对的。
江在寒如果有意回避,符确一整天都不会有机会见到他。
所有请求见面的申请,都被江在寒以不容拒绝的正当理由驳回。江在寒的参与讨论会都是不对外开放的,符确想远观都没机会。
符确一直斜靠着会议室外墙,总算等到江在寒出来。
一起吃晚饭的提议被否决,江在寒简短地说:“抱歉,约了同行的几个老师。”
符确看他身后确实有五个人在等,胸前挂着高校参会者特有的蓝色铭牌,只好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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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咱们能不能别跟徐徽言来往,福南用得着看宏远脸色?”
符确心烦气躁,在符咏房里转悠,没头苍蝇似的。
“用得着。这么说吧,没哪个公司敢跟宏远闹掰,除非不想在这行干了。”符咏背对着他,免得被他转得头晕,“他怎么得罪你了?”
“他人品不行,咱们怎么能跟这种人同流合污沆瀣一气暗通款曲?”
符咏瞥了他一眼,“生意归生意,只要不违法犯罪,私生活咱管不着。再说了,你又不是才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盯上我老婆了!我能不管!”
老婆还无知无觉,犟头犟脑,反过来跟他闹变扭。
符咏就知道,符确一整天怒发冲冠的,肯定跟江教授有关。
他侧过身,手里的策划书放下来,指尖在桌面点了点,“说说,怎么回事?”
符确吞吞吐吐将昨晚的对话复述一遍。
符咏越听越摇头,说:“我大概能理解江教授为什么烦你。要听吗?”
“要!等等,谁说他烦我了?”
“你不相信他。”
“我当然相信他,我不信徐徽言!”
符咏耐心解释:“你不相信他可以在接触了解徐徽言之后,做出正确的判断。”
符确被说中了。
江在寒连跟踪狂学弟都应付不了,哪里是徐徽言的对手。
而且真等他慢慢接触了解,判断出徐徽言的人面兽心,就晚了!
“我认识江教授时间很短,但能看得出,他是个倾向于自己尝试得到结果的人。你们的矛盾在于,你唠唠叨叨一通输出,告诉他,别写了这道题的答案我有,就是‘徐徽言是人渣’。而他不想抄,想自己解这道题。懂了吗?”
“不懂。”符确油盐不进,学渣有自己的逻辑准则,“有答案为什么要自己做?”
“你昨天就这个态度?换我我也会赶你走。你从听到江教授说徐徽言邀请他做顾问开始,就说徐徽言好色龌龊品行不端。确崽,你可能没多想,但这样会让江教授认为,其实你心里觉得他没有资格没有能力收到徐徽言的邀请。你觉得他只是一个毫无实战经验的书呆子,如果没有这副皮囊,宏远不会瞧得上。”
“胡说八道!天地良心!齐天大冤!我怎么可能觉得江在寒没能力!”
符咏瞥了他一眼,幽幽道:“可能你潜意识里这么觉得,自己没意识到。”
“我不是我没有!你少颠倒黑白信口雌黄,我要有这个想法天打雷劈五雷轰顶出门就猝死……”
符咏看他火气能把这栋28层的钢筋混凝土酒店炸了,安抚道:“你没有,我知道,你知道,江教授不知道。他可能这样想了,只是不肯跟你讲。本来被第一大能源公司的总裁亲自招揽,兴致勃勃告诉你,结果你哗啦一桶冷水泼下去,自尊和自信都浇凉了。换了你,你受得了?”
符确无言以对。
符咏说得没错。
从江在寒的角度,可不就是这样吗。
难怪他昨天晚上回避符确的眼神里,透着隐忍和失落。
符确想到这里,心都碎了,恨不能自扇巴掌,把之前的话统统收回,然后把一颗红心掏出来让江在寒辨忠奸。
*
存在感极强的大高个在符咏视线里慢慢弯下腰,靠着沙发坐下来。
“至于徐徽言,你也不用太担心,”符咏看他垂着脑袋怪落寞的,思路清晰地宽慰说,“江教授就算答应兼职宏远顾问,还是在A市。徐徽言常驻国内,两人基本见不着,他图啥,柏拉图啊?开什么玩笑,我们务实的生意人,绝对不做这种高成本低回报的蠢事。”
“他要是色令智昏往A市跑呢?”
“那更不可能。你看他这么多年只敢偷腥、从不明目张胆带人回家就知道,徐老板是把家业放在第一位的。”
符咏冲符确招手,让他凑过来,小声说:“徐老板真正掌权之前,不会让他那位岳父大人抓到把柄的。”
***
符确估摸时间,江在寒应该吃完饭了。
不回信息,他只能直接过去敲门了。
他在下行的电梯里打腹稿:
见到江在寒先真诚恳切地为昨天的言行道歉,请求原谅;
然后对江在寒的决定——不论去不去宏远——表示支持;
如果江在寒要去,他就送上专车接送服务,司机是符确自己。
“这个房间的客人退房了。”
1806房门敞开,清洁人员已经清理了卧室,正在收拾浴室。
“什么?搞错了吧?这间房的客人明天还有活动。”
符确大步闯进去,四处看了一圈。
空荡荡一片。
“那我不清楚,我收到客人提前退房的通知,过来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