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琮玉绷住一脸笑意,也是不急打开,看着老婆给自己写的奏表。说是正事,但总有种不太正经的感觉。她按着剧本问长孙桓:“丞相所谓急事,就为这个吗?”
萧琮玉看着熟悉的字体,明知故问:“长孙丞相最近这字儿练得大有长进啊,朕都不太认识了……”
长孙桓脸色凝重:“陛下说笑了,这篇表文是臣从皇后那里讨来的。为君分忧,本是作为臣子的本分。只是这表皇后费心颇多,由臣子争取得来,再转呈给陛下罢了。行了这修饰,转呈的小任。皇后殿下所言非虚,最后还望陛下定夺。”
他这话也不是假的,只不过好像把“后宫干政”一事说得有点太小了。有点水平,但不多。可无论再委婉,再怎么权衡地说,都是“后宫干政”的意思。萧琮玉不可能听不懂。
“哦……”萧琮玉做深思状,“意思是你背着朕去问皇后的意见,最后才交了这篇奏表来的?”
萧琮玉问得随意,加上夜已经深了,还有一丝慵懒疲惫的感觉。可她话里的刀子却早已经扎长孙桓身上了。
长孙桓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一手擦了擦汗,硬是吐出一口气把心情平复了下来。这事儿往大了说,那叫逼宫,现在该他背锅请死的时候了。
长孙桓摘掉顶戴,长拜磕头:“所思所做皆臣一人所为,与任何人无关。皇后至纯至真,是卑职蛊惑才上了这么一道表文。请陛下治罪!”
萧琮玉看看长孙桓,又瞟了几眼手里并没打开的奏折。她无所谓地拿着奏折敲桌,笑道:
“丞相请死如此积极,睡觉反而不太积极。这奏折倘若真是皇后写的,那就是我家事了。又与丞相何干?风声鹤唳,丢盔弃甲,是所谓大丈夫乎?若皇后今后还以这事烦扰丞相,丞相以后尽管把表文送来就是。不必如此胆战心惊。”
后宫不能干政?这“干”的还不一定是政呢。就算是又能怎样,其他人说了也不完全算数。她萧琮玉就是要撕开一个口子,让苏妲己给自己上奏又能怎样?宠,往死里宠。
长孙桓在地上跪着,挑了一下眉毛,他不知道自己听见了什么。
萧琮玉继续说:“今后花笑若是也有什么要对朕讲,写得奏本也就写,不想写也就传个信儿就行了。”
嗯?!嗯?!
“丞相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长孙桓眼珠子都瞪圆了,良久萧琮玉叫他他才回过了神:“陛下……陛下真要开这先例吗?”
“后宫并非无才无德之人能进,也非只有颜色和靡靡之音。况且让这些人说那么两句话,也影响不了什么。如孩童嬉戏,如何容不得它呢?”
“那后宫上奏,若有趋炎附势之徒,这后续可……”
萧琮玉知道这个,她只笑道:“孩童的孩童,又有什么怕的呢?何况我置办朝圣日,连这民夫、地主都见得我,说得了几句话。何况那几个心里有我的女人?”
长孙桓听萧琮玉这话,他身上的汗更密了:“瓷器从小裂纹开始崩坏,蚁穴能溃千里大堤,微小的疮能坏死人的四肢。陛下不宜开这历代帝王都不曾开的先例。何况女人心里有陛下,不一定有这黎民百姓……”
萧琮玉打断了他:“你在说我吗?”
长孙桓犯颜直谏:“还请陛下收回成命!陛下虽为女子,却手握国之重器,辰颐只能在陛下手中。不能把这些根本的东西,重要的东西交到心怀不轨的人手里。罪臣敢请陛下收回成命,不负先皇所托,还朝局一片清净,还黎民一片安康!”
萧琮玉把冷笑笑得十分开朗:“丞相不说我,那我可以是这例外,国师苏妲己也可以是这例外。你女儿,跟我那位胡舟皇后却不能是这个例外。如果皇后跟花笑她俩有这不臣之心,再治罪就行。如有趋炎附势之徒,那也是这些人的罪责。如同百姓心里和手里的那杆秤,‘奖赏’该是什么斤两,‘惩处’又该是什么斤两,相得益彰,都有规矩。如果有问题再拔疮就是,我也不会堵了她俩的嘴。就像她俩不是辰颐的人一样。如今这些事,之后史书里自有评价。”
长孙桓有种跟国师苏妲己聊天的感觉,这萧琮玉不愧是国师的门生啊。而且找的那位胡舟皇后,也是差不多的一个味道。要不这俩才是一家人呢。
长孙桓无言以对。
“朝臣尽是些经书讲义喂出来的博学大儒,还怕几个女人说话?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萧琮玉不知道自己老婆之后会不会继续给自己上书,但她只要想,那这条路必然就是通的。就算是史无前例又如何?
“叫史官来!让他把史册带来!”
啊?!
长孙桓还没回过神,脑子里组织的语言就被中断了。
是我知道的那个史官吗?
萧琮玉看着还没睡醒的史官著作郎郭春明。
“史官笔吏著作郎郭春明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孙桓目送郭春明,盯得两眼发直。
“来!请起!你给我记!‘丰获九年冬,女帝令胡后及长孙氏花笑上书议事。桓(丞)相劝言,恐有祸事。帝不听。’”
嗯?!嗯?!嗯?!
长孙桓跟郭春明这俩人一脸懵。
“陛下,真要这么写吗?”郭春明慢慢起身,拿着笔,他觉都醒了。
“写!就这么写!再加一句‘帝言胡后为辰颐国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