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床跟她家里的那几块板子比起来,已经算的上是豪华大床了。
“那将来孩子睡哪儿啊?”
许子衿被他这句话猛地惊醒。
??!
孩子?谁的孩子?不管他指的是他们俩的还是他和别人的孩子,在此时讨论这个未免也显得有些太长远了。
不对不对,自己怎么可能跟他有孩子,他指的一定是他真正成亲以后的生活。
许子衿刚想转过身吐槽他,却发现身侧的人早已经睡着了。
等她再睁开双眸,天光已经大亮,身旁的人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昨夜不知什么时候下的雪,透过雕花的窗棂隐约可见外面一片银装素裹。
她坐起身来,长发如墨瀑倾泻而下,伸手摸了摸冰冷的脸颊,尚有一丝睡意未消。房中炭火已弱,只有些许余温。
许子衿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刺骨的寒风带着雪花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庭院中的梅树在雪中傲然挺立,点点红梅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艳。
见她醒了,房内的书童把一个锦囊递给她,许子衿伸手接过,沉甸甸的,不用打开她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少爷吩咐了,天气渐寒,里面多余的钱请姑娘拿去添置几件厚点的衣物。”
许子衿一路哼着小调回到家,远远地就望见她阿娘正站在门口等她。
她飞奔过去,迫不及待地就把她接到一笔大单的好消息告诉给许母。
许母一边听她说一边搓热她的手,把她带入屋内,替她弹了弹身上的细雪。
许子衿还在高高兴兴地说着:“有了元府的这笔生意,三个月还清债务差不多了。”
许母把盛好的饭递到她面前,眉目间有些愁色:“可是……一笔这么大的单子,我们没有采购的成本……”
此言一出,许子衿也顿时反应过来。是呢,光顾着为自己被选上而高兴,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她拿起筷子挑了挑面前的米饭,一心想着该如何完成这笔单子,一顿饭下来几乎没动几筷子。
回到房间,疲惫感在她躺回自己的小床上时迅速向她袭来。
房间内很安静,只听得见外面寒风呼啸和偶尔传来的几句狗吠声。
许子衿躺在床上苦苦思索,现在该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呢?
她楞楞地望着天花板,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公平,这和她从小成长起来的现代社会完全不一样,陌生的社会制度,巨大的阶级差距,这里的一切将她笼罩在一片浓雾里,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一个人苦苦挣扎着,可到头来一切却好像无济于事。
她缩成一团,把脸埋进臂弯里,她突然想,要是爷爷在就好了。
在她印象里,爷爷一直都很厉害,做事总是不慌不忙的,好像什么事都能办到。
可在她刚考上大学的那一年,爷爷去世了。在报专业的时候,她不顾父母的反对选择了比较冷门的传统工艺美术。不仅是因为想念爷爷,想找一个精神寄托,另外,她也和爷爷一样,由衷地热爱着纸扎艺术,并对它怀抱着尊重和敬意。
除了爷爷最初的启蒙和诱导,纸扎艺术本身的精美也非常吸引她。从选材开始到造型的构思,再到色彩和工艺的应用,整个创作过程不仅要有必不可少的巧思和技艺,还要融入匠人独到的情感。
以前每次看爷爷创作时,他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改平日里那个笑呵呵的小老头模样,脸上的神情认真严肃,有时候叫他好几次都不应。目光中严慈并济,好像在精心培育自己的孩子一样。
在现代的时候,多亏了爷爷她才能幸福地长大,只是没想到,来了这个世界,也还是多亏了爷爷传授给她的这门手艺。
可眼下,又该怎么办呢。她去哪儿凭空变出一笔资金来啊。
“爷爷,我该怎么办呢?”
许子衿低声呢喃着,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湿了眼眶,她抬手擦了擦眼睛,这才看到自己手上系着一根红绳。
她在成年时,爷爷在庙里给她求了一跟红绳,不知为什么原身竟也有一根。
许子衿眨眨眼,细细摩挲着手上的红绳,一句话毫无征兆地跳进她的脑子里:今以红绳系定,白头永偕……
不知为何,许子衿突然想到了元景恪。
按他昨天晚上的反应来看,他应该还不知道被选中的那个作品是自己的。
要不找他帮个忙,要元府那边先把钱付了?
可做生意向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哪有甲方先交钱的道理,要付也只是付一笔小额定金。
“小衿,有你的信。”
许书启拿着一个小小的褐色信封敲了敲她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