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朝着贺规恭敬地拱手作揖：“晚辈身份卑微，怎敢攀附于县令大人的侄女？还望大人另择良人。”

厅堂内的气氛瞬间凝滞，贺规的面色逐渐阴沉下来，元慎也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两股无形的压力逼近，但他直起身来，直视着贺规的眼睛。

“你可知，拒绝本县的提议，会有什么后果？”贺规的语气变得冷峻，犹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夕。

“晚辈不知，但我只知道为官者应当一心为民，匡扶正义。”

贺规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少年，眼中的怒火如烈焰般炙烤着他，仿佛想把眼前的人烧为灰烬。

元慎赶紧出来打圆场：“贺大人息怒，孩子不懂事，我这几日一定好好教导。您回去等消息就行了，来日我们定个好日子，我让人把元府的聘礼送到府上。”

“元老爷言重了，我倒是很欣赏令郎的胆识，果然虎父无犬子啊，那本官便回去等你的好消息。”

说完，他拍了拍元慎的肩膀，拂袖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元慎两个人。

“你可知错？”元慎冷冷地问道，但似乎听不出怒气。

“如果父亲说的是方才拒绝贺规的事，那我不知何错之有。”

“你最近真让我失望啊！”元慎轻叹口气，坐回上座，抿了口茶道：“是因为你身边现在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我记得是镇上扎纸匠的女儿吧？”

元景恪忽然抬头与他对视：“我所作所为皆是出于我自己本身，跟任何人没有任何关系。”

见他这副样子，元慎满意地笑笑，他的儿子他向来很了解，也很好拿捏。

“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恶徒，不会对她怎么样。不过她能不能过得更好，这要取决于你。”

元景恪只定定地看着他，他便接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元氏族下应当也有扎纸店吧？最近几年做得怎么样啊？你也知道，最近同行恶劣竞争的例子不在少数……”

“只要娶她就可以了，对吧？”

元慎满意地笑笑，站起身来：“很好，你果然很聪明。”

父子俩擦肩而过，元慎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来，微微转头说道：“你不用担心，如果你非要娶许家女子不可，我倒也不阻拦，你娶她做小妾便是。”

“我绝不会让我的心上人做妾。”

元慎轻哼一声：“那便随你吧！”

初春傍晚，夕阳渐渐沉入山峦，染红了天边的云霞。微风轻拂，夹带着几分凉意，钻入许子衿的衣服里。

她一个人在梅园的小径上溜达，脚下的青石板被斜阳映照得泛着柔和的光。

“什么事要商量这么久啊……”

她小声地自言自语着：“不会又被他爹给打了吧！”

想到这里，她立刻拔腿就往大厅的方向跑去，还没有跑出院子，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她捂着被撞到的鼻子弯下身，听到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

“干什么去？”

许子衿直起身来抬头道：“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爹又为难你了？不会是为了今天早上的事吧？”

见他一直不说话，许子衿还以为是都被自己说中了，她抬脚便走：“我去跟你爹解释，到时候你就说都是我逼你的。”

她拉起他的手就要走，但元景恪的脚步未挪动分毫。

“子衿，我……”

许子衿愣住，她还是头一回听见他这么叫自己。

还来不及品清楚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但直觉清晰地告诉她，他有不好的事情要说，于是在脑子做出反应之前，身体先行动了。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门口走去：“都这么晚了啊，我、我得回去了，不然我阿娘肯定会着急的。我要回去收竹子，我还要去买菜，我还要打扫房间，我还要……”

她有些语无伦次，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要娶贺知礼。”

元景恪的声音低沉，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什么？”

短短几个字砸在她的耳朵里，把她砸得晕头转向，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他深吸了一口气，连呼吸的空气都是粘稠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我要娶贺知礼。”

“……”

沉默良久，许子衿笑笑，对他说道：“看来我以前那句恭喜说得太早了，怎么，现在要我再补一句吗？”

她的声音轻如蚊吟，却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身体的冲动他根本来不及阻止，那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他人生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和一个姑娘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