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连蒙带猜,大半都错了,答对最多的还是季阮。
“阮哥,你大学选修过农业?”乔露露被题目打倒,求助季阮,她不明白,大家都是混娱乐圈的,成长环境差不多,怎么季阮像个bug,连农业都懂。
季阮说:“在国外帮人看过农场。”
这个回答全然在意料之外,大家都懵了,原芳菲说:“怎么可能,你一个艺术生,说去农场素描写生还差不多。”
季阮弯了弯眼,含糊其辞,道:“嗯,就当我去体验生活吧。”
他不想说,很多话说出口,会变得刻意,回国前的经历,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比如去各种地方打工的事。
农场是最不起眼、最简单的一项,老板也很好,如果不是急于赚钱,与植物动物打交道,反而是最舒服的。
总比当年的酒吧、夜总会强些。
但这些不必让人知道。
乔露露和林素追问了两句,季阮笑笑没回。
下午的游戏季阮组和高媛组并列第一,高媛和许仁安经过两季综艺积累,常识性内容还是知道的。
今天分数最高的是季阮和原芳菲,每个人都根据积分收到了节目组的一笔钱,明早可以去早市买吃的。
晚饭后,大家都累瘫了,分批去洗澡。
对于这个破烂不堪,连帘子都没有的澡堂,大家都很不习惯,尤其是女孩子,简直怨声载道,但今天实在太累了,不洗澡根本睡不了觉,只好抓紧时间去澡堂。
林素招呼季阮一起,季阮拒绝了:
“我想休息会儿,你先去吧。”
林素穿着拖鞋走了。
深春的暖风很舒服,凉快却不冷,季阮开着窗,趴在床尾,本想着等大家都洗完再去,这么一会儿,却睡着了。
梦里他回到了北欧的街头,冬天街道湿冷,连乞丐都躲进了桥洞,他彼时身无分文,因为不愿意被客人动手动脚,被酒吧开除,只好挨着店铺找招工信息,顺便蹭一蹭里面的空调。
可是店家们很懒,周末没有营业的商店,他冻得瑟瑟发抖,比卖火柴的小女孩还要惨一些,前路大雾弥散,他怔怔望着前方,想:
这一切什么时候能结束呢?
也许是梦里的冬天天寒地冻,他像浸泡在冷水里,打了个哆嗦,醒过来才发现原来是外面变天了,小雨让春夜的温度下降。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在那个冬天找到了农场招工的信息,离开时,就是在这样一个春日的夜晚。
农场老伯提着玉米送给他,微笑着用英语跟他说:
“Go home。”
可惜他那时……已经没有家了。
回忆不带色彩,却带着温度,季阮很久没有梦到过曾经那些事了,坐在床边缓了一会儿,才把情绪从梦境里拔出来,算了算时间,大家洗澡应该洗得差不多了,他慢吞吞地起身,将毛巾甩到肩膀上,往浴室走。
路上果然遇到了回来的林素。
季阮问他:“浴室里还有人吗?”
林素道:“没有,我好像是最后一个。”
季阮点了点头。
浴室有隔板,不过只有半人高,没有帘子,他选了最里面的,把衣服放在外面的椅子上,屋里热气蒸腾,水流从他的鬓角淌下,缓慢地打湿他的眼睫和身体。
正洗着,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听见声响,便瞥了眼。
一个人影拎着毛巾往浴室里走,似乎没看见他,迎着雾气,径直走到他背后的隔间,两人隔着一条过道,背对背洗澡。
季阮搓洗发水的手僵了僵。
如果眼睛没因为水雾认错的话,进来的人——
是陆执。
陆执也没想到会碰到季阮,他压着时间,甚至在房间里睡了一觉,才起来洗澡,结果还是遇到了。
但进来了又不能出去,季阮这些时日和他装不熟,几乎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陆执自尊心被前任碾了又碾,就算是个泥人也要生出三分火气。
好,为了现任撇清关系是吧,那我也来。
他就是这么想的,虽然幼稚但能出气,至少不会半夜醒来,气得磨牙。
拖延洗澡时间,自然也是为了减少碰面机会,开玩笑,谁要和前任一起洗澡。
艹,还是撞上了!陆执心里暗骂了一声,对着墙紧皱了下眉,整张脸满是郁气。
这地方不大,容纳两人却也显得格外空旷,只有水流声缓慢地摩擦着耳膜,他们之间一句话都没说。
然而当眼睛看不到的时候,其它感官就变得格外灵敏,隔间里传来的窸窣声响,就被陆执捕捉到了,他肌肉一僵,不声不语地站在水柱下,像一座石雕。
背对着他的那具洁白柔韧的身体,他太熟悉,熟悉到只听细微的声音,就能勾勒出轮廓,哪里盈润,哪个部位生着小痣,腕骨用几根手指可以圈紧……
像默片,从大脑最深层的地方挖出来,在心头循环播放。
最可笑的就是这点了,他现在还记着这些画面,想想就觉得讽刺。
他低头发狠地捋了捋头发,想让自己清醒些,但最终还是被记忆烫到了,头脑发热,背后的水声停了,他睁开眼,意识到季阮准备离开浴室。
终于,还是没控制住自己,他背对着他,叫了他的名字,咬着半截后槽牙,问出了那句在心里徘徊许久的话:
“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脚步声停下了。
陆执转头看向裹着浴巾的人影,离开水流之后有些冷,季阮头发滴着水,似乎瑟缩了一下,随后他侧身朝向他,用陆执看不明白地眼神看了他一眼,几分惊讶,最终归位平静和沉默。
“什么?”他问。
陆执蹙了蹙眉,不明所以,转念却了然。
是啊,跟前任哪里有话可说,原来分别的这些年,他连一声“对不起”都不值得。
算了。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