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理不出什么眉目,有用的信息太少。凌昊岩和其他律师的口径都很一致,照目前情形看,如果丛千斐真的干了非法拘禁的事,家属还是劝他早日给口供,选择认罪认罚比较好,死咬着说自己什么都没干,对他的案情不会有利。
尤未边开车边思考,突然在一个红灯口停下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下意识望了后视镜一眼。
后视镜里出现了一辆奔驰,她记得好几个路口之前这辆奔驰就一直跟着她了——
有人在跟踪她。
这个想法让她的心脏滞了一拍。但她很快镇静下来,一边注意观察着后方,等着红灯变绿,一边拨通了Zora的电话。
红灯变绿时,Zora接通了电话,她也放慢速度,和后方的那辆奔驰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喂,Zora,帮我问一下车库的保安,让他们帮我查一个车牌号,看看这几天这辆车有没有来过我们公司。”
“好的,Yolanda,车牌号是?”
尤未眯着眼睛瞄那辆奔驰的车牌号,幸亏她眼力好,才在夜色中勉强看清。
她将那个车牌号报给Zora:“尽快告诉我。”
“好的,Yolanda。”
那辆奔驰果然还在咬着她的车,一直跟着她。
但尤未现在已经半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了,而是起了挑逗的性子,猫逗老鼠玩一样带着那辆车兜圈子。
兜了好几个圈子后,Zora那边终于查到了:“Yolanda,这辆车就是江律师的,上午刚来过我们公司。”
“噢,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尤未有些意外,她无法想象他大半夜跟着她的车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今天她的那番奚落?还是因为她早上干晾了他大半天?还是因为他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自尊作祟?
她无意与他纠缠,提速想甩开他,却没想到他也跟着提速,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
“有病。”
尤未低低骂了一声,不管不顾地将她的车开进了自家的小区,反正保安自然会把他拦下来的。
岂料,刚回到别墅没多久的尤未,刚打开暖气,就听见家里的门控系统响了。
她狐疑着走去看门控系统,却见江耀的脸赫然出现在屏幕里。
他似乎也在门那端感受到她的靠近,停下了按门铃的举动。
尤未终究忍无可忍,现在她没有闲情逸致和他在深夜玩这种猫鼠游戏:“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打扮得干净整洁才能来见你?”尽管门控音质模糊,尤未还是能听出他佯装平静下的强烈情绪,“我现在够干净整洁吗?”
他脱下自己的大衣,让她能在门控里看清楚他西装革履的样子:“现在够了吗?”
尤未无法理解他在发什么疯:“就为了这句话?你至于吗,一句玩笑话——”
他笑了:“对啊,玩笑话,你随口一提一句玩笑话,我就什么都当真了。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尤未一听他喊自己的名字,头皮发麻,怕被保安和邻居围观,赶紧开门放他进来。
江耀的头发和衣服都被雪水打湿了,如果是平时尤未可能还有闲心欣赏一下他湿衬衫下隐隐约约的流畅线条,现在她只想送走这尊瘟神:“到底还有什么事?如果是因为早上的事,对不起总行了吧?”
江耀一进房倒是安静了下来,只将一沓材料递到尤未面前:“把这个签了。”
尤未接过来仔细一看,才知道他要她签的是丛千斐的亲属授权委托书和《委托协议》。只有由丛千斐的亲属签了这个,律师才能去看守所会见丛千斐,然后再在会见时从丛千斐的那里取得他本人亲自签署的委托书,才能正式成为丛千斐的辩护律师。
尤未真的看不懂了:“你有什么必要死咬着这个案子不放?就为了‘如伊随心’的常法?你就算帮丛千斐打赢这个案子,常法也不可能从熙达换成念诚,因为熙达的创始合伙人是丛聿辉的老朋友。”
不管身处于哪个圈子,只要有人,就绕不开这些弯弯绕绕的人情关系。
江耀看向她的眼神里冷淡得没有多余的情感:“我为什么想打这个案子,我认为无需向你交代。”
尤未愣了愣,怀疑他今天脑子是不是瓦特了,是不是把甲方和乙方的关系搞反了。
她嗤笑一声,掏出打火机,将他的委托书和《委托协议》都点了。
江耀在火光中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而尤未饶有兴致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挑出一根细烟,用唇含住。
她凑近蓝红色的火焰,点燃细烟吸了一口,对准江耀的脸猛力吐出烟圈。
江耀被呛得连声咳嗽,而她就喜欢品尝他狼狈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将细烟从唇间取下,夹在双指间:“来我这里撒泼打滚就想拿到委托协议?这就是你们念诚的业务水准吗?”
“给你一支烟的时间,”她向他露出挑衅的笑容,靠向身后的沙发,妖娆地交绕双腿,“拿出你的真本事说服我,为什么我要委托你当丛千斐的辩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