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一日开始，助理再也没有在亚恒的办公楼见过简月。

那段时间，裴总肉眼可见地变沉默了。

看着他日益消瘦的身形，助理隐约猜出，裴总和简小姐应该是分手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之前那样和谐，看不出任何矛盾与冲突，怎么就突然分手了呢？

裴总不会把私人感情带入工作中，但助理通过他的状态可以看出，裴总应当很难受。

毕竟连他一个局外人都看得出，裴总有多喜欢简小姐。

连他都看得出，裴总每次见到简小姐时，眼里是怎样特别的神采。

他敲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放下文件，看着裴言疲倦的脸色，犹豫一下，开口道：“裴总，您太累了，要不要找个时间休息一下。”

他没有提简月，只能这样委婉相劝。

作为裴言的私人助理，他很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不用。”裴言淡淡道。

助理忍不住叹气。

要是简小姐在就好了。

要是简小姐在，就能说动裴总去休息了。

他不再多说，关门退了出去。

总裁办的门关好后，裴言抬眼，望向窗外。

他太累这件事，原来连外人都看出来了。

可他如果不做些别的事情，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简月。

控制不住地，想念她。

分手的前两天，他连饭都不怎么吃得下去。

总是吃几口就觉得疲惫，他不想吃，一道声音却在他脑海里响起。

十年前，还是少女的简月蹲在他面前，笑容轻浅地对他说：“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少女身上的浅黄色风衣像光一样明亮，她说：“人首先要爱惜的是自己。”

裴言的心突然一阵抽痛。

是啊，爱惜自己。

她告诉过他，要爱惜自己。

因为失恋就要死要活，连饭都吃不下，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她一定、绝对、百分百瞧不起这样的人。

他几乎是颤抖着逼迫自己，按时吃完一日三餐的。

吃不下全部，那就吃一半。

不管怎样，他要吃。

可到底是心情影响了食欲，他饭量锐减，身体也不可避免地消瘦下去。

裴言望了半晌窗外，拿起手机，拨通了Fabien的电话。

*

晚上，他来到Fabien的店，因为Fabien的交代，领班带他来到预留好的座位，介绍起今晚的配菜。

领班说，这都是Fabien特意为他搭配的振奋食欲的菜。

裴言淡淡点头，让领班离开了。

晚上西餐厅的客人不少，Fabien大抵是一直在忙，直到他快吃完，Fabien才匆匆过来见他。

看到他孤身一人时，Fabien愣了愣。

许是刚招待完国外的客人，Fabien下意识用英语问：“What happened？Where is she？”

裴言手一顿，那些刺痛过他的话再次涌上心头。

——“我没那么喜欢你。”

——“你不同意也没用，只要我不承认，没人会觉得我们还是男女朋友关系。”

——“我们分手吧。”

……这么久了，他还是记得这么清楚。

清楚记得她说过的每一个字，清楚记得他的心是怎样被撕扯扯碎的。

两情相悦，果然是这世上最难的事。

全世界几十亿人，多渺小的概率，才能让他爱她的同时，也刚好让她喜欢上他？

裴言哽了哽，垂下眼睫，好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She’s gone.”

“Never come back.”

Never.

*

《男主为何还不杀我》开机快一个月时，剧组人发现，亚恒最大的老板裴言，从某一天开始，每天都会出入剧组。

时间也不长，有时半个小时，有时一个小时。

他坐在张导身旁，沉默地看着镜头里的画面，谁也不知他在看什么。

起初，张导以为他是来插手拍摄进度的，可后来发现，他什么也不参与。

不发表任何意见，就只是默默看着而已。

有人猜测，这部剧的资方有简家，简家大小姐简月是裴总的女朋友，人家每天来片场，是舍不得女朋友亏损，在为了女朋友盯进度呢。

众人不免感慨，裴总难得谈恋爱，对女朋友还挺好。

只有姜予彤心里沉沉。

她看看男人沉默的侧脸，又看看手机里简月发来的吃喝玩乐的照片，叹了口气。

过了几天，制片人坐在裴言旁边，随口讨好道：“裴总，过几天剧组有新年聚餐，大家都在，您要不带上简小姐也一起来玩玩，热闹热闹？”

话一出口，一旁的助理险些流下冷汗。

糟了，他们还不知道裴总和简小姐分手了，这话问的，简直就是往裴总心口上捅刀子。

助理正想驳回，就听裴言平静回道：“不用了，我们分手了。”

制片人一肚子的话被堵回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