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一听他这话,那可就不干了:“那你啥时候睡醒啊?”“咱们都给钱了!”“你给个准话!”
“昂……这可不好说。”老胡拿眼一瞥,心道毛头小子装大款,看老子咋掏你的兜!
果然,少年沉思一会儿,又自怀中掏了掏,细嫩的掌中躺着几颗银豆子,“现在可以说了吧?”
“嘿嘿,小公子真灵性大方!”老胡大手一拍,自少年掌中抹了银子,立马堆了笑:“我看这天儿又好了,定是小公子诚意感动了上天啊,那这么着……俺也不能不地道,先给你透个底儿!你问。”
少年想了想:“谭知县人呢?刘伯爵的亲眷子女呢?”
他斜眼想了好一会儿,道:“后来啊,谭大人伤心得一夜白头,辞官回老家,没几年老死了。刘伯爵的妻女孤儿寡母,家产争不过刘家的叔伯弟兄,便回了老家过着平淡的生活,没什么音讯了!”
“就这?”小少爷皱了皱鼻子。
他道:“公子别急,我这不是才开始呢!今儿说完了我后头还怎么吃饭呐!”又掂了掂银豆子,笑道:“你若想听,赶明儿我给你单开一场!”
小公子想了想,“可你说半月就结案……也不对。那可是朝廷命官和伯爵被杀,案子就这样简单结了?”
话说到这,胡说便晓得他这人不好糊弄,打了个哈哈:“哦哟,较什么真拉!真的我敢说小少爷您敢听?等我下回开张哈!”说着讪讪一笑:“收摊啦哈,后儿请早啊各位!”
说着卷起旗子便要跑路。
众男孩切了一声,正要散去,不远处却传来一声断喝:“赵珏!”
一回头,只见一个浑身圆乎乎的女娃从街角追将而来,“我要告诉有德教习!你们不练功,又来听书!”她眼睛圆,脸也圆,肚儿也圆,绣着丝线的小红靴子还被撑得鼓鼓囊。
她瞧着比男娃们小些岁数,气势汹汹欲插腰,可惜摸了半天一时却找不到地方,只好将就摸在肚皮上。女娃通身不见半点小时候的瘦弱,只有那葡萄般的眼睛仍然瞪得圆溜。
大鼻涕吐了吐舌头:“刘四喜,我们在听你们家的故事呢!你说,那刘伯爵是不是你们贵门儿亲戚?咦,活活烧死,恁惨!”
“啊呸,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的货!信不信姑奶奶扎你笑穴?四喜,让我来收拾他!”只见另一个女娃从街头冒了出来,身上斜挂着一个麻布袋子,一边龇着牙威胁,一边在里头摸着家伙什。
“青青,交给你了!”圆肚儿女娃便是那刘四喜,只见她满面怒意对那说书人道:“胡说,你又胡说八道!”
胡说一瞧是她,忙道:“天地良心,今儿这个我可是斟酌了又斟酌,哪里敢说瞎话哟我的小刘奶奶!我还啥都没说呢!”
他这样说自然是同这小娃儿有些交情了。可女娃哪里肯放过他?追着他撵了上百步。
枯黄的下午,闷雷阵阵雨点三两,小城路上跑得没了人,可一二客栈的门口却热闹了起来。
那案子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如今旧案翻篇,老百姓的日子还是古井无波。活法变了的只有那些本家人,譬如那谭知县。又譬如那刘伯爵的独女刘四喜。
哦,一开始她还不叫刘四喜。
能得这个如此响亮的名儿,全得拜方才那群娃娃——她在书院的同学们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