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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高家堡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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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墙上的关云长啊!”

他一说,众人顿时七嘴八舌的哎呀呀起来,“是叻,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哎,你刚刚不是还说你见过孙将军吗?”

另一人笑道:“关老爷谁没见过!我还见过呢!”

“兴许孙将军长得就像关二爷呢,不然咱们怎么发财!”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的调侃着如何挣这份钱。

刘溪鸰闻言也忍不住凑去瞧了瞧,只见“戍边骁勇将军孙遇良”的字样左边是一幅和关二爷几乎一模一样的画像,底下不仅盖了兵部尚书的印,还有都护府的关防,这说明河西四郡都已经贴满了告示。

她嗤笑,得,这钱怕是没人能挣得着了。在她手上的画像里,孙遇良是个短面细须的人,跟告示上的威武关公可没有半点关系,而她的画像来自兵部武选司。

接着,那个人又问出了她心中的第二个疑问:“嘶,这人……我记得去年就失踪了吧?对吧?”说着又捅了捅旁边,“是去年吧狗子?咱们那会卖货的时候听那个羊倌说的。怎地,咱皇帝过这么久了才晓得?”

“咦,你怎么晓得他失踪了?”

“哟,关外不就那点子事?这事你在关口随便揪个人问问都晓得啊!”

另一个人嗤笑道:“害,中州离这路远呗!”中州是西北人对中原地方的简称。

众人正说着,怎料咵叉一声雷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不时,天光骤变,豌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

那人嚷道:“真的落雨了哇!今年是什么日子哦,这地方下雨还勤快!”刚一说完,又是一声雷。

“哎吆,快走快走!要下大的啦!”一窝人顷刻间便散了。

刘溪鸰这才伸了个懒腰夹着包袱悠悠起了身。罗氏巷很窄,土墙土顶挂着各种布匹幡子,这几步路倒是淋不着她。

她一面思忖着这回唐祁信中的意思,一面想着这寻人告示的怪异,总觉着这二者间似是有些关联。

漫步到门口,院子的埋怨声便打断了她的思绪:“林姐姐,下雨了你怎么还慢吞吞的!”这浑实稚嫩的声音出自一个胖乎乎的女孩,“阿娘还担心你没带伞!”

“哦,我就在巷子口看热闹,不远。”

“嘿嘿,看十两黄金嘛?”她生得圆胖,穿着靛蓝发黑的袄子,一张脸在西北酷烈的风吹日晒下皴了又皴,两坨红红的脸蛋肉把个眼睛挤成了一条缝,但并没有掩盖她充满热情的眸光。

“是啊。”刘溪鸰随口应着,又揉了揉那女孩红彤彤的肉脸蛋:“你怎么一个人在家?嗯?”

“我阿姐来了,她带娘她们去赶集了,我不想去就在家等你回来!”这八九岁的胖女孩是房东婆婆的孙女,自刘溪鸰上个月搬来之后便尤其黏她,能帮她解决欺负她的坏小子,又时不时给她带吃的,简直是个温柔善良的大姐,将将填补了亲姐姐外嫁后的空虚与寂寞。

“傻不傻,我要是今天没回,你岂不是错过了集市?”刘溪鸰说着又是一笑,扔了包自驿站顺来的零食过去,“光会说好听的,我看你是等吃的!”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不枉我等你一场!”小胖丫豪气地说着,麻利打开油皮包,迫不及待地将吃食塞入了嘴中。

“馋猪,不准到处说,不然叫你娘揍你了。”这段时间刘溪鸰常常以走镖什么的为由去外头和人接头,每次都会给她带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回来给她,但也不好说是在哪买的,便说是主家赏得,她多偷了些。

胖丫阴笑着:“我娘才不会揍我呢!偷偷拿了主家的东西是你,被追讨的可不是我!”

“追讨?”这词倒是新鲜。刘溪鸰忽地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她:“怎么,你犯了错,你娘会视而不见?”

“那要看是什么错啦,我吃你的,我又不知道你是偷的,干嘛要揍我?”

刘溪鸰又问:“如果你弄丢了你爹留给你的宝刀呢?”

“唔……那是肯定要挨揍的。”胖丫毫不犹豫。

“那咋办?”

“赶紧偷偷找回来啊,别让娘发现啊!”

刘溪鸰若有所思:“假如……你娘已经知道了,却假装不知道,还说有人偷了你的剑,还叫大伙去找,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娘想包庇我呗……”胖丫刚自信满满开了口却很快发觉了不对,“咦,怎么是剑呢?”

刘溪鸰扬眉,莞尔一笑:“是啊,怎么是剑呢?”

“那忙活半天,我的刀不就一直找不到了?”

“是啊……”她喃喃道,“难道说,找不到才好?”难道说,皇帝对孙遇良长什么模样并不感兴趣,或者……他也根本不希望他“被找到”,只是因为某种缘故,还是要做做样子给家里人看看?

思及此处她豁然开朗。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敦煌,是高家堡啊,是高承林一手把控的富饶之地啊。

数年以来,朝廷对河西之地鞭长莫及,但既施羁縻之策,只要老高接受朝廷明面上的约束,承认这里是大夏国土那便相安无事。

只是如今高家堡的产业越做越大,人越来越多,城一扩再扩,朝廷不得不防。今日派军分波驻扎关内巡防,明日兵部勘察南北国界,后日户部统计田亩人口……想来羁縻之策总有一日是要改的。

除了富得流油的高家堡,还有那令其生畏的曹家军,如果二者联合起来,那对朝廷来说难道不算心腹大患?

那么孙遇良的失踪可谓危中有机,正逢其时。

开年之后,人人都晓得他去了敦煌,但却没人见到他和那三万人,只要他一天不穿着他的战甲露面,那就算他失踪。

眼下河西四郡随处可见这位战时岌岌无名跑时名动天下的“孙云长”的画像,而他的跑路也被灵性地定义为:巡防戍边时迷途未返。

于李怡而言,少一个他,延军少了三万人。条件没谈好,他就仍然失踪。

于朝廷而言,少一个他,西北边陲便少一个掣肘之力,而以寻找失踪将军为由的工作便可大肆开展,各色人马便可换着法的来。

“怪不得啊怪不得!”她叹道,怪不得昨日来驿站送信的是陈西而不是寻常的驿差,唐府的人都忙成那样了,还专门着人来递口信,可见上头也好,朝廷也好,怕是有了大的变动了。

于是回到了先前的问题——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一粒深处棋局之中的尘埃,可正因为她是尘埃,所以她看得见的细小的东西是如何挡住了去路,但同时她也看不见棋子与执旗者。

她离得最近的那个人,可能也只是一枚新鲜的黑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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