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周默第一次走近白公馆。
中山路上都是些中央政府机构所在地,周黙一边走一边看,国民政府行政院、国民政府资源委员会、国民政府最高法院等共有十五家中央机色,仅中山东路为住宅区,住者非富即贵,父亲周敬宗一直想跻身于此,但苦于无房出售。
透过路灯,白公馆完全是一栋美式的草地别墅,铁艺围栏后是一大片草地,草地上零星点缀着白色椅子,草地后面是一栋三层的白色大理石洋楼,看上去就像草地上卧着的一只巨大白色狮子狗。
周默按响了院门上的白色门铃,清脆的铃声响起,不一会儿从草地那头跑过一个中年妇人,头发往后梳成圆髻,腰间挂着一个短围裙,典型的江浙佣人造型。
中年佣人隔着铁艺大门问:“请问先生找谁?”声音不冷不热,一股傲气自然地透露出来。
“您好,我找白兰小姐!”周默本身也是大户出身,早已习惯了佣人的倨傲,往往对主人越忠心,对陌生访客便越倨傲,因此他对中年佣人的傲气并不介怀。
“请问先生贵姓?”中年佣人继续问。
“我姓周,周默。白兰小姐的朋友。”周默继续谦恭地回答。
“等着。”佣人说完便往屋内走去。
不一会儿,中年佣人走出来,打开门,以右手作出了往里请的动作,但那张脸显示的信息却与动作截然相反,那张脸比冬天的玄武湖的冰还要冷。周默大踏步地穿过草地上的石板路,无暇去考虑这个诡异的佣人。
草地石板路不长,约三十来步便到了尽头。周默抬起头,往大门的顶端望去,大门足有五六米高,大门两侧各竖着一根洁白的大理石罗马柱。周默抬脚跨了进去,门是半掩着的。
门内门外两重天。门外是美式简洁,门内却是一派中式风雅。一进门是一扇红木镂空屏风,屏风上贴着一张画,画风飘渺,乍一看几乎全是白色,再一看白色上用极淡的笔墨勾勒着一棵柳树,柳树下是头牛,牛身上坐着一个牧童,牧童嘴上横着一柄短笛,整幅画只有牧童的衣服略呈淡红色,别样的意境让人神往。
刚绕过屏风,就见一阵红光闪过,周默抬头细看,却又不见了踪影,这不禁让周默想到《吸血公爵》里的恐怖城堡,仿佛自己就成了那个误入城堡的记者。这白公馆也太诡异了吧,先是诡异的佣人,现在又来一个诡异的红影。让人不恐惧,太难!
周默心里的勇士在大声嘲笑着心里的懦夫:好了,别多想了,你这是侦探电影后遗症。于是,周默再次抬脚往里走,一步、两步,清一色的中式桌子、中式堂画、中式古画、中式盆栽,没有任何异常,三步,在第三脚落地的时候,肩膀上突然被什么东西狠拍了一下,吓得周默本能地往旁边一跳。
旁边传来疯狂的笑声,周默刚想本能地爆粗,但侧头看到的是一张笑魇如花的脸,顿时文明了起来。“白汉子,吓死了中国的未来的福尔摩斯,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此时的白兰穿着一袭红色运动式长裙,长及脚踝,上衣上还带着一个装饰性的帽子,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带子,头发未加整理地披散着,整个人看起来活力四射又精灵可爱,与穿上绿色警衣时的端庄干炼判若两人。
女人真是多变啊。
在那个时代的中国,上流社会是流行女穿男装的,像川岛芳子、孔二小姐,都是多以男装示人,渐渐的在上流社会中穿男装就成了一种潮流,女人们之间甚至以“汉子”来明贬暗褒。周默称白兰为白汉子,表面上是贬损,其实是在夸奖她,讨美人欢心。
“你们家挺奇怪的哈!”周默一边上楼一边以眼神指向客厅的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