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呤一会，雪明夜道，“听过”
“嘁，那你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处的冷雪寒已经第二次将海蛟解决，雪明夜也不好再和裴祁玉闲聊，只道，“听过，但总觉得……你与传闻所说不同。”
“是一个，值得尊重，心性良善的人。”
裴祁玉的错愕显而易见的表现在脸上，他手中握着的酒坛放在地上，就连歪斜的身子都坐正了。
雪明夜也不再解释，孤寒出现，他对着海面之人道，“白继海妖，身是水组成，无论斩杀多少次都没有用。”
那旁的冷雪寒微微侧头，他所站之地是无数冰霜，星蓝色的衣角微扬，长剑在侧，一往无前。
再次从海底钻出来，海蛟张口咆哮。
它在此地称王称霸几十年，靠的全都是空山中的一颗灵珠，这颗灵珠源源不断的往外散发着灵力，可如今这些人不仅将它杀死两次，更是可以控制自然之力。
海蛟终于是有些畏惧了，它吼叫了一声，耳后两个像翅膀的腮张开，威胁地吼了一声，然后转身向着空山外去。
雪明夜手指触碰孤寒，萤白光点自雪明夜与孤寒间浮现，孤寒弦音少有的轻快。
裴祁玉随意靠坐着，见雪明夜捧出琴很是诧异。
以雪明夜为中心，天地一瞬回春，枯朽的树木发芽，重新生长出绿叶，它飞速生长着，开满花苞。
弦音未变，两人脚下青草覆地，老树枝桠上桃花绽放，而后不过一瞬，便被清风带走。
冷雪寒双手握剑，将之插入自己面前的冰层中，他眸中星色转为暗蓝，无数灵力自他剑端绽放。
与纷飞的桃花一道，向着四面而去。
冷雪寒脚下冰川以瞬息百里的速度绵延而去，那想逃的海蛟终究是被冰层冻住，它原本幻化出来的血肉消失，被蓝冰封住后像是一块巨大的蛇形的冰雕。
从空山开始，方圆百里皆是冰原。
而位于冰原最中心的空山，却又春色无边，桃花纷落，飘落在海面。
刚一落下，便将冰层融为海水。
冷雪寒抬眸，将雪满收回，而后视线转向抚琴的雪明夜。
隔着纷飞雪花与桃色，如同水火，终是在一处同生。
冷雪寒站在冰面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盯着雪明夜将手放下。
孤寒琴音无可比拟，一曲春生便可使万物复苏，天地生灵。
雪明夜抬眼，对上了不远处冷雪寒的视线，那人无甚神色，只道
“你，剑道不纯。”
裴祁玉终于是从一望无际的冰川回神，转而看向一旁的雪明夜。
雪明夜解释道，“我辅修剑。”
冷雪寒还是无甚情绪，只是转身便要离开，于他而言，若是无剑，那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借着酒意，裴祁玉少有的胆大，“剑尊别走，可要与我们一道饮酒？”
照理来说，冷雪寒不会为裴祁玉的话所停留，只是这次，他少见的顿住了脚步，而后看向低眸抚琴的雪明夜，矗立原地半响，还是转身回来。
幸亏裴祁玉储物戒里酒多，在三人面前摆了几坛。
三人修为至高，基本不会醉，只是这几人性子都格外冷漠，坐在一处也没甚话说。
只是雪明夜想起最开始的话题，如今不免起了个话头，“你既说不杀海蛟为何如今又改变了主意？”
冷雪寒甚至未曾思索，“它阻了我的路，所以我要杀它。”
雪明夜微微沉思，然后顺着他的思路一路薅下去，“所以你是觉得，不论这个妖魔再恶，只要不对你有什么影响，你都不会动手？是这个意思吗？”
冷雪寒灌了口酒，疑惑问：“为何要动手？”
他的疑惑根本不需要造假，便是雪明夜一时间都有些无奈，这位传闻中的剑尊怎么会是这般性情。
雪明夜道：“因为他杀了平民百姓，它将人一家三口幸福的家庭拆散，所杀之人数不胜数，所以它犯下了罪过，当杀。”
冷雪寒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理解这句话的意义。
片刻，他道，“拆散了又如何？便是他们有实力，也照旧能将蛟龙杀死在海中。”
他的阅历十分单纯稚嫩，可下一句却又让人十分透彻，“我不需要替天行道，也不想伏诛邪恶。”
到如今，雪明夜似乎第一次认识这位剑尊。
他抬眸，撞进了一双有些泛蓝的眼中。
冷雪寒眼中神情极为平淡，他忽然明白，这个人不是不懂苍生何辜百姓何苦。
他只是——懂得太透彻了，透彻到，视万物为蝼蚁
想通这一点，雪明夜的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了，“冷雪寒，你所看见的世界似乎并没有色彩。”
冷雪寒顺势递过去一眼，只听得雪明夜解释，“我将世界上的感情比作色彩，黑色代表阴暗，彩色代表情感，可你的世界，似乎是灰色的。”
两人对峙片刻，裴祁玉听得一脸懵然，却是隐隐反应了过来，这位剑尊似乎有点脱离正道的范畴啊。
冷雪寒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他问，“灰色又如何？”
雪明夜笑了一下，“你要不要去看看这个世界的其他色彩？”
“那是由你所赋予的彩色。”
冷雪寒似乎有些好奇。
雪明夜轻声讲述，手中的琴弦波动，一幅画面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你今日斩杀蛟龙，明日起，航行出海的渔民将不再会被担忧拖进海中，他们能捕捞到相应的鱼类并且贩卖出去。”
“同时，他拥有了钱币，家中病重的妻子能够得到治疗，孩儿能够去往学堂学习，妻儿痊愈有了希望，他的色彩是红色的。”
“在海上往来的商人因为蛟龙的死去放心航行，他们货物流通四海，为各国带去便利，为国为民，他们是金色的。”
说罢，他抿抿唇，琴音陡然空悬，与此同时原本彩色的画面转变为了黑色，“可能会有奸诈之辈利用蛟龙之死前往空岛寻找宝藏，他们会找到蛟龙私吞的金银财宝，并且靠着金银财宝过上极好的日子。”
“但那时，会有另一个你，他们会调查出财宝的来历，并且制止他们的恶行。”
“这便是你赋予自己世界的色彩。”
“冷雪寒，你应当去看看这个世间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