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松快要被旁边这个恶心的男人烦死了。
行军以来,姜南这假男人就又聒噪又难搞,一会儿说这天气太糟糕了,不想跋涉;一会儿嫌弃伙食差,让人回到冬青坡从港口里搞来昂贵的香料和鲜鱼悉心烹饪;一会儿又叽叽歪歪说什么雪茄的味道太浓会破坏他欣赏音乐的意境——去他妈狗屁的意境!
他甚至开始怀疑起和他结盟的正确性,若他直接带着兵杀上去的话,恐怕寒岭城堡的门都被他破了,到那时候还由得了这娘娘腔指手画脚?爱呆呆,不爱呆滚啊!
冷松感到怒火再一次上涌,他牙齿搓着雪茄,不耐地虚眯着眼睛看着他毫不感兴趣的哼哼唧唧。
金榈镇就在寒岭城堡脚下,急行军一日半即可直接杀进城堡,而就算到了这里,他们也没有遇到任何有组织的抵抗,过程意外的简单,仿佛那个假城主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和他们笔杆子论战,唯一行动的军士只有蝶叶舞领着他那个该死不死的远亲晃荡,可到了现在,那也不再是威胁。
“喂,姜南,蝶叶舞和冷木确定是死绝了吧?”冷松也不知道是哪里不放心,还是闲在这里憋得慌,晃着腿忍不住问道。
姜南摇头晃脑欣赏着音乐,苍白阴柔的脸上嘴唇微弯,带着一股天生的凉薄:“冷大人的小心谨慎真是让我佩服,这难道是狂欢之地的人的共同特征吗?”
“告诉我是还是不是,说这么多干什么。”冷松翻了个白眼,不耐地说道。
“夕阳山明明也有探子,为什么要特意问我?”姜南懒懒地说道,终于舍得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噙笑道,“我很确信他们都死了,冷木的尸体和蝶叶舞的碎石都已送到了我这里,这之后再也没看到任何在外面行动的傀儡——冷松,你还需要我提供什么样的信息才能够让你安心呢?”
冷松胡乱地抓了把头发。这些他当然都知道,事情都发展的十分顺利,可正式因为过于顺利,所以才让他感到不安。
不安如同鬼魅,看不到摸不着,却又时刻萦绕在心头,这让这个生在热情的海洋城市的男人心情很不爽利。
他刚要再开口,有人在外面敲响了门。
他眉头一皱,面露不悦,说道:“谁啊?”
“老大,北边来了个人,说自己是什么使者,一定要和你们见面谈。我们把人绑起来了,你说要怎么处置?砍了还是关起来?”
一个大汉走进来,大大咧咧地问道。
冷松一愣,和姜南对视一眼,这时候那个歌女还在咿咿呀呀地唱,弦乐还在叮叮当当地敲,他脸一黑,吼道:“都给我停下,闭上嘴!”
歌女抽噎了一声,乐手瑟瑟发抖,那大汉左右张望了一下,也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冷松瞪着他:“……”
大汉无辜地瞪大他铜铃般的眼睛,回望着他老大。
冷松感觉额头青筋都要暴起了,恰到好处的,旁边传来了轻飘飘的一声笑,更让他气得火冒三丈,深吸了一口气,怒道:“是什么人,你问清楚了吗?”
大汉还捂着嘴。
冷松眼睛都要喷出火了,再忍不住,狠狠拍了一下扶手:“放下手,说话!”
“哦,早说啊。”大汉开开心心地放下手,完全没有看他老大阴沉如雷的脸色和冬青坡的娘娘腔头埋下来忍笑颤抖的样子,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他说他叫磐石,你们听了就知道了。”
笑声戛然而止,冷松神色微变,姜南缓缓坐直了身体,将顺滑的黑发往身后撩去,眯起了眼睛,方才的闲适如雾消散。
“请他进来。”姜南轻声说道,柔缓得似是一片花瓣。
大汉看了一眼冷松,看到他面沉如水地点头,低头应道:“是。”转身大步离去。
不一会儿,他带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头上有残血的硬朗男人进来,走到他们身前时,他熟练地摁着他跪下来,谁知那人闭着眼,如一块巨石一般,丝毫不动。
大汉愣了愣,觉得自己使得劲儿不够大,又加了一大把力气,谁知依旧徒劳无功。他脸涨红,恼羞成怒,用了牛劲要将这混蛋压下去,咬牙切齿青筋暴起,却听到冷松阴沉开口道:“别费那劲了,你弄不动他的。”
大汉不敢违抗,委屈地退了下去,那人才缓缓睁眼,目似电光,扫射过屋内的两个大人物。
姜南也在端详着他,但见他面容有若刀刻,苍色的眼瞳坚毅刚劲,让人想到被苍白月色照耀的山石,浑身狼狈却不见慌乱,有着厚重的沉稳,心里已确信这就是那个人称“寒荒庐大管家”的高级傀儡。
可他面上却不显分毫,只是不紧不慢地笑道:“你是谁呀?擅闯军营,真是好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