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那微小的一瞬间,她能讲出镇律的许多过人之处与美德,那不容作伪,却无来由觉得她离应长生更近。
她疯了!大家一起都疯了!
图兰朵狠狠掐自己一把:“很好,我们休整之后,马上前往无序之都。”
“你说得对,这个世界没有中间态。”
她转身上楼,而此时应长生说了一个名字:“赫柏。”
图兰朵在楼梯间回头,将旅馆一楼尽览无遗,不久前,赫柏也应该在夜晚推开门,老板娘在册子上刷刷记下她自己才懂的符号。
很好,现在他们都死了。
图兰朵是个猎手,猎手的视力总是很好。
她看到应长生眼里倒映出这一切,真奇怪,那么浓密漆黑的眉睫,那么漂亮深邃的眼眶……一切摄人心魄的要素之下,那双眼珠竟然很纯粹,他长睫冷冰冰地一扫,微缩的倒影便呈现在图兰朵眼前:“这一切是我的想法。”
“你们总是不分你我。”
“不。”应长生说,“这是我的。”图兰朵点头,接受他的说法,转身继续往上走。
应长生在原地,并没有上楼的想法,他坐下,坐在沙发的扶手上,雪白发丝顺势要坠到褪色的暗红坐垫上,镇律顺势替他捞起,沉甸甸从指缝间泻下,铺了满怀。
应长生视线从窗户望出去,自言自语:“我比你们早很多,看见了赫柏死亡的画面。”
镇律五指从他长发间抽出,向上一揽——
这回黑色衣摆跌落在发间,应长生视线转换,对上男人的脸。
很英俊,他没有太多的美丑概念,但如果提及英俊这个词语,关联到的一定是这张脸。
“那么多真假交织,,时空重叠的场面和声音,分得清吗?”
“特殊的可以。”
应长生似是轻轻地叹息一下,他伸手勾住镇律脖颈,他们视线完全重合,只剩下在小楼中的彼此:“所以赫柏的死亡,要有价值。”
于此同时,他的肩背落入有力的臂膀间,是镇律在护着。镇律总是这样小心翼翼,似乎全然忘记应长生所代表的命阶尽头:“阿应,赫柏的死亡,已经有了价值,不是在我们到来后,而是在他做出决定前。我们要做的是让他死亡的价值长久延续下去。”
应长生没有反驳,也没有说好,他就那样看着镇律,继续说道:“每个人的死亡都有价值。”
镇律对着他的眼睛,说:“好。”
“等一等——”
图兰朵原本是想休息的,心里装了太多事的缘故,许多画面念头不断闪过,最后定格在最初的一幕。
她风风火火闯进克诺伊房间,质问道:“一件被我忘了很久的事情,或许同样被赫柏忘了,甚至可能应也忘了——究竟是谁,指引你去天不夜?”
说出最后几个字时,图兰朵浑身发寒。
她原本以为克诺伊的父母长辈,或者旅馆的老板娘,是隐藏在暗处的超凡者,和天不夜或多或少存在那么一些羁绊。
很显然,他们都不是。
而这么关键的问题,在整场凛冬镇的旅途中,她竟然都没有想起盘问!
这不对劲,这很明显不对劲。
“我……”
克诺伊惶恐地看着她,少年试图回想,越回想越惶恐,越惶恐越痛苦,他把自己蜷缩起来:“我忘了……”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在撒谎,图兰朵也很确定。
克诺伊的嘴唇在颤抖:“关于这方面……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