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比略一直坐到了太阳落山,这才看到了尤利娅的身影。
她出门来,身后是屋大维,还有好几个抱着卷轴的文书。
屋大维给尤利娅搭了件披风盖住了头,收手时一抬头,看到了坐在门口的提比略。
屋大维朝他招了招手。
提比略快步接近屋大维,心里积攒着怨气。
他还没开口就被屋大维打断:“走,一起吃饭。”
“父亲,那我先走了。”尤利娅行礼。
“嗯。”
屋大维走得很快,提比略紧跟在他后面。
路上他几次想开口都找不到机会,屋大维时不时的跟奴隶商量吃些什么,又跟文书说两句工作上的话,就这么到了餐厅,才把这些人打发到一边。
桌上只留了屋大维和提比略两人。
“为你母亲事来的?”屋大维咀嚼着椰枣。
他还在低头看一页羊皮纸,一个奴隶在旁边打灯。他只把一点精力给了提比略,示意他有话快说。
他这匆忙的姿态让提比略一瞬间在想自己的问题是否很可笑。
“母亲叫我给您…道歉。”提比略低声道。
“嗯,知道了。还有吗?”
提比略张了张嘴。
就这么不在乎吗?好像他说的话就像一阵风直接飘过去了。
“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提比略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沉。
屋大维抬头,目光幽幽的望着提比略。
和他阴沉的目光对上,屋大维察觉到他的敌意,他用更具有深意的目光作为回应。
提比略很快没法跟他对视,把头垂了下来。
他的示弱恰到好处,因为屋大维已经在考虑把这个不礼貌的小子拖出去打一顿了。
他开口道:“你以后会明白的。”
“我想现在就明白!”提比略憋了一肚子的气,快憋不住了。
屋大维诧异的盯着像小牛犊一样发怒的提比略,咀嚼椰枣的动作变得迟缓。
他喝了口奶,眼珠子向一边偏。
不行,要控制情绪。
真是的,一个小家伙都敢爬到他头上,他是不是已经在这个家威信扫地了?
屋大维在以上两种情绪中挣扎片刻,还是压下了心里的火气。
罢了,硬来是不好的…
“我是为了你好。”他说,“你自己问问你母亲身边的奴隶,她究竟干了什么?为什么你外祖父和提比利乌斯要来跟我道歉?所以你觉得错在我吗?”
提比略眼前闪过屋大维摔婴儿那一幕。
他吞咽口水,想忘记那一幕。
“那个孩子,你看见了对吧。”刚好屋大维心有灵犀般的开口,“那不是我的孩子。那是个奴隶的孩子。”
提比略悬着的心一下子停跳了。
他一直有所怀疑,一直不敢承认,但事情的真相还是和他推测的一样。
母亲真的趁着父亲外出打仗的时候和一个奴隶生了孩子。
提比略大脑嗡嗡作响。
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子的?
“为什么……呢?”
提比略目光呆滞。
屋大维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
光是这一个叹气的动作,虽什么也没说,却蕴含着无限令人遐想的情绪。
提比略的胸口揪紧了。
他想到许多他在上学时听到的风言风语。
他也见过和有夫之妇搞在一起的同学,两人虽然相差十岁,但却声称“互相爱慕”。
“女人总是寂寞的,她总觉得她的丈夫满足不了她。”那人说,“女人还爱慕虚荣,喜欢被一群男人追捧。这样好显示自己的魅力。”
从小跟着屋大维长大的提比略无法接受这种风气,他在心里以此为耻。
他以为母亲是不一样的。
“所以,不要太替女人考虑。”屋大维语重心长的劝诱,“哪怕是你母亲。”
提比略没吭声,垂着头,盯着饭桌。
继父是很在乎妻子名声的人。
而母亲这样的做法…
提比略仍想在心里给母亲辩解,他认为母亲并不是那么愚蠢的人。
起码不会在这件事上犯蠢。
明知道屋大维对此的态度,母亲怎么会…
屋大维开口打断他的思绪:“我听尤利娅说你想要提前去军队里见习?”
“嗯?嗯。”提比略点头应承。
“那很好。我已经跟阿格里帕将军说了这件事。你明天去找他报道。”
屋大维在把所有黑锅都甩到利维娅头上后,迅速的打发提比略。
于是提比略就把自己的怀疑给忘了。
他心情灰暗,终于想通为什么母亲不愿意说是继父的错。
这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提比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他第一次面对“会犯错的爹妈”这种生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都带着这种愧疚的心情,试图讨好屋大维,仿佛母亲的错就是他自己的错。
屋大维很满意提比略的态度,夸奖他:“愿意承担母亲的过错是真正的男子汉。”
并跟他讲了,自己年轻时候遇到的事。
说他的母亲也犯同样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