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胥明知故问:“哪里?”
明濯道:“心。”
魂魄相许就是这样,洛胥想了想:“不痛。”
他倒是想说痛,可是这些年实在没什么可痛的事。明濯又骄傲起来,却听洛胥说:“要真说起来,那也有。”
明濯问:“什么时候?”
洛胥鼻尖顶到他的指腹,再往后就是他的唇,这是种暗示,在这温热的、陌生的情潮时刻,痛只有一种,那就是明濯被他亲酥咬痛。
这实在是种撩拨,因为明濯只要感觉到痛,洛胥的心就会跟着反应。
他咬他的时候,胸口会有微微的刺感,像被尾巴搔过,有一点痒意。
倘若他再更进一步,弄痛了、惹哭了明濯,心就会被明濯揉在指间,那时的痛依然只有一点,像尾巴在来回地蹭。
这怎么称得上痛,这只会让洛胥得到褒奖。
他们又说了些话,问题都不着边际,从霈都到天海,又从天海到豹子,最后明濯环住洛胥的脖颈,就像他过去环着花丞相一样,在洛胥的声音里昏昏欲睡。
这算哪门子的洞房。
洛胥托住明濯的后背,在黑暗里跟帘外的花丞相大眼瞪小眼。花豹舔舐着爪子,还不明白自己的位置已经被霸占了。
“看什么,”洛胥低声调侃,“现在我是豹子了。”
明濯和洛胥越亲密,越表明他不懂,不懂亲吻、拥睡和耳语都代表着什么,洛胥可以想到,当初老爹把花丞相送到霈都,小明濯有多兴奋,他必然整日抱着花丞相——就像现在抱着他。
要不要写信回天海。
洛胥漫不经心地想。
婚成了,可是人还没开窍。又想,这雨怎么没完没了?晦芒的曲子弹完了吗?洛游跑到哪去了,外头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天还有多久才会亮。要抱他,手要往下吗?那会不会太无礼了?
他转回目光,耳边、颈窝都是明濯的呼吸。洛胥抬手,用指尖轻轻顶着明濯的脸颊。
叫我。他想,倘若这真是天注定,那梦里也该是我。
明濯眼皮微动,只有呼吸。
其实有一年老御君叫洛胥写过信,那时他刚收到来自霈都的画像,正在跟老御君怄气。
我不看。洛胥在岸边朝他爹大喊,你再生一个去吧!
老御君追在后面,把画像拉开:“你瞧两眼,保不齐合眼缘呢?倒不是叫你们一定得成婚,日后便是做兄弟、做朋友,也总得有个开头嘛。”
“拿开,”洛胥很冷酷,“拿远点。洛琛,你好没出息,他点了我就得是我?亏你还是天海御君。”
老御君有三怕,怕高怕水怕儿子,他把笔插在银发间,示好道:“因缘巧合……”
他话没说完,就见洛胥褪了指环,直接抛进天海里。老御君大叫一声“啊呀”,也不顾远处还有客人,掀起袍摆就跳下去,视死如归般地喊道:“告诉你娘,快来救我——”
洛胥只管走,却碰到个人。那人身量高挑,穿着件旧袍子,腰间悬着把剑,剑柄上还坠着一只赤金火鱼的坠子。
“小御君,”这人弯下腰,露出一张笑脸,“干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洛胥绕开她:“不关你事。”
江霜客哈哈笑,从地上捡起那画像,咦了一声,很诧异似的:“这怎么画了个小花豹?”
洛胥闻言扭过头:“那是小储……”
海风吹开雪雾,他的目光越过飞舞的雪花,定定落在明濯的脸上。
洛胥。
四山巍峨,无论是天海决堤,还是梦境对照,千万命线都如丝缠绕。飞雪化雨,任凭时空重重,最终都变作耳边的一句梦呓——
“洛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