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陈国平见徐念溪不敢得罪他,不仅没结翻译费,还变本加厉,时不时给她发一些难以启齿的东西。
陈国平老婆无意中看到他手机,和他大闹一场,又闯到公司,骂徐念溪勾引她老公。
最后的结局是,徐念溪背负着满身骂名被公司辞退。
徐念溪:“我好多年没回过西津,是该回去看看了。”
鲁惟与吐出口气,不好再说什么:“你到了西津,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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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租前,徐念溪把卧室恢复成刚开始的模样。
她动作很慢,东西又不少,整理一会儿就停下,无意识发着呆。
晚上七八点,合租舍友回来了。
她明明也在,但房子里极度安静。
夕阳西垂,世界好像只剩下徐念溪一个人。
她动了动因长久蹲着而麻木的腿,才想起来,今天一天什么都没吃。
但她没有胃口。
回西津对她来说,不是个很容易做出的决定。
可除了西津,她又无处可去。
每当这个时候,徐念溪就很迫切地想要有自己的房子。
迫切到人生唯一的目标就是,有一套能够容纳她的房子。
在哪里都好,有就行。
可是有的时候,越匮乏越没有。
如同一个死循环。
那晚徐念溪没有睡着,凌晨五点起来赶车。轻手轻脚把行李搬到楼下,又把钥匙留在卧室里。
她最后看了一遍卧室,阖上房门,总觉得什么东西被永远留在南城。
出租车司机打了个哈欠,看她大包小包,目的地还是南城火车站,“丫头,你不留南城了?”
“嗯。”
司机启动车辆,感叹一句,“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南城不是那么好留的。趁早回去也好,免得拼搏半辈子连个厕所都买不到。”
徐念溪不是个喜欢和陌生人说话的性格,没应声,一路上看着窗外。
太早了,南城街道灰蒙蒙的,梧桐树发黄,树下落了一片张牙舞爪的枯败手指。
深秋了,马上会入冬。
从她揣着满腔热血,带着理想来到南城,妄想在这里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已经三年了。
她热爱已凉,房子也不见人影。
有的时候,真正的失望,是自己对自己都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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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徐念溪在火车站出站口看到鲁惟与。
她们久别重逢,却没有任何生疏,打车去了附中旁边一家火锅店。
到了火锅店,鲁惟与炫耀完她有团购价,很便宜,又指对面,“你还记得这里之前是一排危房吗?”
“记得。”
高中时,徐念溪每次都会特意避开那里。因为上面贴了危房请勿靠近。
徐念溪抬眼往上望,“现在怎么是楼盘了?”
楼盘还没建好,绿色幕布包裹着水泥墙体,铁架上带着明橙色安全帽的工人打远看像一个又一个亮眼小点,搅拌机的搅拌声嗡嗡作响。
一派兴兴向荣景象。
鲁惟与神秘地笑了笑,“你太久没回来,这几年西津发展得很好,到处都是高楼林立。”
“别的不说,就你眼前这个楼盘都还没开盘,就炒得大几万一平,还供不应求。你知道这楼盘谁家的吗?”
见徐念溪摇头,鲁惟与给出提示:“高中班里最有钱那个。”
徐念溪想了想,从记忆里拖出一个剪影,眼眸睁大,“程洵也?”
“想象不出来吧?”
“嗯。”徐念溪点头,“当时只知道他应该挺有钱的。晚自习的时候,经常请全班吃零食。可是没想到他家会这么有钱。”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是比人和狗都大,”鲁惟与感叹,“我们这种,努力大半辈子,只想要套房。他这种啊,明明和我们同龄,连楼都有了。”
徐念溪收回视线,“嗯”了声。
她已经逐步发现人和人之间,就是不公平的。
她梦寐以求的东西,是别人的轻而易举。
点好菜,鲁惟与先去打酱料。
她去了没半分钟,就回来了,急急忙忙放下料碟:“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
“谁?”
“程洵也!”鲁惟与往斜对面几桌,指了指,“高中同学,还是那么有钱的高中同学,你说我们要去打个招呼吗?”
徐念溪跟着看过去,能看到那桌人的一点衣角:“别了吧。虽然是高中同学,但也不熟。”
而且,她满身落魄。
遇到老同学会有的寒暄,“你在哪里高就啊”、“怎么回西津了”等等,她都难宣于口。
“也是。他和我们都不是一路人,我们巴巴凑上去,人家都不一定记得我们呢。”鲁惟与打消念头,重新起了身。
等鲁惟与打完酱料,徐念溪也站起来。
她之前无辣不欢,可去南城生活了几年,口味不知不觉变得清淡。
只往料碟里,加了不少麻酱和香菜。
转身的时候,她没注意身后有人。
脑袋直直撞到对方的胸膛,估计是撞到骨头了,她捂着鼻子好一会儿,才缓过涌上来的酸劲儿。
抬眼,就发现,她手里的料碟,竟然分毫不错地扣在对方的胸口。
因为麻酱太多,还混了点香菜。
倒在衣服上,特别像沾染了某种不明物体。
徐念溪颈脖发梗,缓缓往上,对上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男人。
和高中相比,五官更显立体。
眉弓高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线条利落分明。又因为微微下至的眼睑,整个人桀骜中透着点少年气。
正低头,盯着胸口那一滩不明物体,神情莫测。
——程洵也。
鲁惟与说过,对面那栋楼是他家的。
也就是有钱人。
比起见到不熟悉的老同学的紧张或者兴奋,徐念溪的第一想法是,他的衣服一定很贵。
哪怕那衣服肉眼看着,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卫衣。
“对不起。”徐念溪拿了纸巾,匆匆上前一步,试图给他擦掉。
只是卫衣是棉质的,麻酱很快晕开成一大滩。
再这么下去,他这衣服就毁了。
徐念溪不死心,又摁着他的胸口,使劲擦了几下。
也就是这时候,程洵也反应过来了,护着胸口,后退一步,狐疑地盯着她:“你干嘛?”
他姿态防备,徐念溪顿了顿,以为他不满意这种处理方式,问得试探,“…要不你脱下来,我带回去……”
洗洗?
她话还没说完,被程洵也打断,他看了她几秒,吐出句:
“怎么?你光摸不够,还想连吃带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