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史蒂夫不喜欢事情的发展，尤其是在罗迪被那个贼和他的同伙带走之后。但该死的是，他不得不同意鹰眼的说法：这是唯一的线索，而强行出手救下罗迪，就会让这条线索变得毫无价值，至少是价值减半。

“反正我们不会让那孩子出事的。”克林特信心十足，“这可不是我们来马戏团的第一天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开着那辆小货车有条不紊地追踪两个逃犯，以及被撞晕后绑走的罗迪。

史蒂夫深深地吸了口气。

在罗迪被绑走之前，克林特甚至还有时间给他身上发射了一枚窃听追踪器。按照复仇者以往的表现，他们在任何意外发生前救下罗迪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但史蒂夫就是摆脱不了那种胃里冷冰冰、沉甸甸的感觉。

但当然，计划很成功，任务差不多算是圆满完成。他们监听到了贼和主顾的电话，得到了“艾崴尔·谢泼德生物公司”这条线索，还拿回了被偷走的石头标本。

最重要的是，没有伤亡。两个失去意识的贼被绑送警察局，克林特戏称为“蜘蛛侠模仿猫”。罗迪多少也算安然无恙，如果不算他被车撞得那一下以外，还有醒来后被绑匪打的那两拳的话。

罗迪失去意识之前，还看到了史蒂夫。

史蒂夫不觉得罗迪会知道自己是谁，就算托尼把什么都跟罗迪说了也没戏——他翻窗进去的时候只露出一双眼睛，哪怕托尼本人也在……

“那位年轻人已经被送到医院了。”娜塔莎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你的那位小朋友也跟去医院了，如果你好奇的话。”

“嗯？”史蒂夫抬起头，看着换回衬衣、牛仔裤的娜塔莎，后者手里拿着一块比萨，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史蒂夫皱起眉，他们回到安全屋之后，是娜塔莎一直在跟进各方消息的更新。他还想问得更清楚一些，但娜塔莎的目光让他有些犹豫。

“托尼·斯塔克，”娜塔莎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那小家伙从萨曼利家的生日宴会上直接跑掉了，后来又出现在了医院。”

“生日宴会，托尼也去了？”史蒂夫希望自己听起来没有实际上那么可悲的迫切，但很可能失败了。

就算没有失败，在黑寡妇面前想要掩盖情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娜塔莎回以嫣然一笑，“是啊，斯塔克夫人和萨曼利夫人认识，她带儿子去参加对方女儿的生日宴会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那小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好朋友遇到麻烦了？”克林特接嘴，然后吭哧一口咬在了娜塔莎拿着的那块披萨上。

娜塔莎松开披萨，毫不客气地弹了克林特的脑门一下，“还有个更奇怪的问题，”她说着转向史蒂夫，那双眼睛里带着严肃的笑意，“那孩子怎么会戴着被你弄丢的那顶棒球帽？”

克林特咽下嘴里的披萨，然后放声大笑起来。

史蒂夫皱眉，说：“如果你们怀疑是我告诉托尼……”

“哦，不，我们可没怀疑什么。”克林特打断他，“那可是托尼·斯塔克，他出现在哪里也不奇怪。”

娜塔莎一边在克林特栖身的沙发扶手上坐下，一边对史蒂夫说：“我们相信你并不想把托尼卷进这场麻烦之中，队长，但无论在哪个宇宙，斯塔克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罗迪小子出现在会场是因为托尼。”克林特扬起眉毛，“怎么样，赌五块钱。”

娜塔莎拍了拍克林特的脸，“你确定要和我赌钱，甜心？”

“夫妻财产是共享的，塔莎。”克林特兴致勃勃地冲她猛挑眉毛，“你知道我这个人都是你的。”

史蒂夫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他们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他怀疑自己对此会越来越习惯，但完全不想对这种事情习惯起来。

“如果托尼也在调查这件事，”史蒂夫最后说道，“我们必须想办法避开他，还有他的伙伴。”

“如果托尼也在调查这件事，考虑到他的智商，我们迟早碰到一起。”克林特实事求是地说，然后砸了咂嘴，“如果今晚还不算撞到一起了的话。”

史蒂夫忍不住叹了口气，因为实在无法反驳克林特。“那就意味着我们必须暗中保护他们，‘矩阵’不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对付得了的敌人。”

“至少他还在上学的年纪，”娜塔莎温和地说，“等暑假过去，他就没有大把的时间用来玩超级英雄的游戏了。”

克林特挑眉问道：“那小子不是刚毕业吗？”然后在史蒂夫的目光下无辜地眨了眨眼，“嘿，我们可是特工，当然会收集重要目标的信息，然后实时追踪更新。”

“但你却还是不知道托尼要去欧洲继续念书这件事。”娜塔莎一手叉腰，故作恼怒，“你又忘了看我留给你的备忘录了，是不是？”

克林特搔了搔脑袋，嘻嘻一笑，朝坐在旁边的娜塔莎仰起脸、撅起嘴，然后就被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史蒂夫却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即使托尼要去上学，或者尤其是因为托尼要去上学，他才更觉得担心。

欧洲，那可是个鞭长莫及的地方。如果托尼在那个遥远的地方遇到麻烦了怎么办？他可不相信托尼会因为念书而放弃找麻烦，这一点，他甚至不需要认识托尼十年就能弄清楚。

“你们会持续追踪？”史蒂夫严肃地望向娜塔莎，“关于托尼？”

娜塔莎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品味史蒂夫脸上控制得很好的表情，然后点了点头。

“很好，就这么做。”史蒂夫说。

但他们的主要工作仍是对付“矩阵”，而娜塔莎根据那晚他们监听到的“艾崴尔·谢泼德生物公司”这一条信息，交叉对比那晚的参会名单，揪出了一个叫罗斯玛丽的女人。

“或者该说科学家，准确来说是生物学家。”克林特用不感兴趣的语调说道，大多已婚男人很快都能掌握这种语调来谈论妻子以外的女人，“她也许是雇人偷标本的那个人，也许不是。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经在她的脑门上画了个大大的可疑标记。接下来，只要她接触什么可疑名单上的人，我们立刻就能知道。”

“关于那个标本，你研究出什么了吗？”史蒂夫问他，“找到苔藓组成的文字了吗？”

克林特耸了耸肩，“当然找到了，但那是密码，众所周知，密码都是需要破解的。我已经着手开始破译了，虽然我也很厉害，但我毕竟不是斯塔克。”

“所以你很肯定，苔藓在石头上组成了密码？”史蒂夫自己也看过那块石头标本，在他们把东西抢回来之后，“我以为‘矩阵’只是疯狂科学家，而不是蹩脚魔术师之类的。”

克林特啧啧地说：“这可未必是‘矩阵’的作品，队长。我们目前只知道它在寻找一些神秘学相关的东西，来实现自己永生不死的白日梦。所以理论上来说，这个标本很可能是‘矩阵’的目标，而非它留下的信息。”

“破解密码就能永生不死？”史蒂夫没忍住摇了摇头，“为什么总有坏蛋会相信这种鬼话？”

“聪明过头就变傻，我老哥以前常这么说。”克林特像哼歌一样说道。

这段对话使得什么东西在史蒂夫的记忆深处轻轻地动了动，他皱起眉试图捕捉那段回忆，但却什么也没想起来。

身旁，克林特从一大堆照片、资料上抬起头来，眯眼看着史蒂夫。他扶了扶鼻梁上快滑下去的老花镜，用故作寻常的口吻问道：“所以你见过斯塔克，在回到纽约之后。”

史蒂夫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从鼻腔里缓缓喷出去。

“塔莎想问来着，但她觉得八卦有损自己的神秘形象。”克林特咧嘴一笑，把老花镜摘下来扔到一旁，因为他的兴趣已经暂时从枯燥的工作上转移到了史蒂夫这里，“怎么说，要对你的兄弟敞开心扉谈一谈吗？”

“我没去见他。”史蒂夫简短地说，“只是想确认他的安全而已。”

克林特点了点头，难得没有露出调侃的神情，“我们都会保证这一点的，队长。”他说着用一只拳头捶了捶后腰，眯起眼睛看着工作室墙上那些贴得乱七八糟的照片，喃喃说道，“这个世界可承受不起失去钢铁侠这种损失，相信我，我们见识过那样的世界。”

史蒂夫的胃往下一沉，尽管克林特谈论的是别的世界，却仍叫他情不自禁地涌起一阵恐慌。

“只要我们足够小心，这种烂事就不会发生。”克林特瞟了史蒂夫一眼，换上轻松的口吻，“事实上，要是斯塔克愿意老老实实在学校念书，肯定不会有麻烦找到他门上去，”

“那可不容易。”史蒂夫挤出一丝笑容，“尤其是现在他和罗迪也得到了‘艾崴尔·谢泼德生物公司’这条信息。”

“是啊，搞不好那家伙会比我们还领先一步呐。”克林特哼了一声，“那家生物公司，除了作为资本第一大国的资本主义集大成者以外，还收购过一家叫做‘斯通科技’的破产公司。”

史蒂夫皱起眉，“‘斯通科技’？”他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但肯定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他眼下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小斯塔克上学的时候，他的死党就是‘斯通科技’大老板的公子。”克林特煞有介事的动了动两把灰白的眉毛，“当然咯，这并不代表斯通科技破产的时候，斯塔克企业就有任何表示了——如果不算上霍华德·斯塔克在这家倒霉公司的废墟上踩了两脚的话。资本家的残酷竞争？还是老斯塔克别有所图？得了吧，我们都知道霍华德·斯塔克跟神盾局交往密切。”

“你是说，神盾局在对付斯通科技，因为斯通科技跟‘矩阵’有所勾结？”史蒂夫不无惊讶地扬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