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回头看到裴空逐脸上赤裸裸地写着“相信我”三个大字,猜到他是另有打算,于是他只得默然地点了点头。
江砚上前一步扶起晏犹尘,裴空逐瞥了江迟暮一眼:“江大人,人家尚且都能做到这个地步。你的好东西不拿出来分享分享?”
来这山庄这么久,按照江迟暮的个性,不可能什么也不做。最起码,这山庄的地形应该是被他摸得清清楚楚了。
“小将军整日里这么闲,有那功夫还不如上战场替令尊多杀几个敌人。”
“江大人这话说得可就怪了,我要杀敌也是为了大秦,什么叫替家父杀?家父忠心耿耿,可没某些人的狼子野心。再者,家父与我的敌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你放肆!”江萦怀忍无可忍,站起身,抽剑指向裴空逐的咽喉。
裴空逐丝毫不惧那剑刃,甚至还朝前走了一步:“我跟你家主子说话,哪轮得到你这小鬼狗叫?”
“行了,都少说两句!”
江砚挡在裴空逐的身前,用两指轻轻拨开了江萦怀的剑,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那天晚上若不是裴空逐在,我根本就护不住你。”
江萦怀收回剑,仍旧是气呼呼的:“那又如何,我又没让他救我。况且,他真心想要护的人,也不是我吧。”
江砚不想与他斗嘴,转向江迟暮:“义父可是有这山庄的地形图?”
江迟暮从抽屉的底层中拿出来一个小盒子:“东西在里面。”
他本来要递给江砚的,但是在江砚要接过去的那一刹那,江迟暮突然又收回手,转而递给了站在一旁的晏犹尘。
江迟暮一把把江砚从裴空逐身边拉过来:“我唯一的条件,你不许跟着去。”
看到依然站在原地的裴空逐,江迟暮又补充了一句:“怎么,小将军还不走?我与阿砚要谈家事,恐怕不便让外人参与。”
裴空逐朝他翻了个大白眼,摔门而出。
裴空逐走后,江迟暮坐下像是思虑了很久但久久不肯开口。最终还是江砚先说话:“义父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江迟暮像是仍旧有些为难,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江萦怀,江萦怀会意,从里间拿出来一个小木盒,江砚接过来打开,里面躺着一个马蹄铁,有些眼熟。
“兄长博览兵书,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战马的马蹄铁和普通马的区别。”
像是怕江砚不知道似的,江萦怀又细细替他补充:“战马的马蹄铁采用的是更坚固和耐用的材质,所以也比普通马的马蹄铁要重得多。再者,大秦战马的马蹄铁都有特殊的设计。”
江砚关上那个小盒子,将它握在手中:“你到底要说什么?”
“这马蹄铁是在我与义父遇袭的现场捡到的,兄长应该不难猜出这马蹄铁来自于谁的战马吧?”
江萦怀一字一句咄咄逼人,江砚也毫不犹豫地反击:“他来这一带找人,在你们遇袭之后路过了那现场也不一定。”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这就是当晚发现的!五溪那么大,裴空逐偏偏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跟我们撞在一处吗?”
江砚忽然想起江萦怀他们遇袭的那天晚上裴空逐确实就在附近。但他一直坚信他是为了找阿欢,凑巧跟他们走到一处的。
见江砚不说话,江萦怀接着说道:“忘了和兄长说了,我们事后清理现场,你猜发现了什么?”
江萦怀走到江砚身侧,即便他还带着几分病色,但眉毛微微上扬,脸上是抑制不住到戏谑之色。
“他们使用的兵器皆有正式编号,除了将军府,谁有这个能力调动兵器库?”
“不可能。”
江砚动了动喉结,觉得这三个字实在有些苍白无力,于是又补充道:“他不可能想杀我。”
江萦怀在一旁愤愤开口:“他是不杀你,他要杀的是义父。真可惜那晚你进了林子,不然你就能亲眼看到那群人有多丧心病狂。”
江砚不理他,对着江迟暮解释道:“义父有所不知,我和空逐在遇到义父的那天晚上也遇到了黑衣人的袭击,他也负伤了。若是他自导自演,为何要在我面前演这么一出拙劣的戏?”
江迟暮没说话,仍旧是江萦怀回复他:“兄长这一口一个的空逐叫得可真是亲热,还敢说你没有私心?”
“你住口!”
江砚实在是忍不了他了。
江迟暮皱了皱眉,显然对于他突然提高的音量以及他坦护的裴空逐的模样有些不太满意。
江砚闭了闭眼,十分疲惫地开口:“义父,裴空逐只是嘴上放肆了些,他根本没真的想过要对付你,薛亭宴那件事,还是他告诉……”
江迟暮打断他:“阿砚,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这确实是事实,我何时对你说过谎?”
窗外,几盏古灯陆陆续续亮起,微弱的光芒映照在古树的残枝败叶上,拂面而来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噤。
江砚的脑子乱做一团浆糊,他一时间只能去想:
这么快便入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