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突然一阵急雨,守在外面的家丁撤了一大半,老夫人走后,后山的洞穴也需要人处理,他便施恩,让守夜的早些休息,剩下的人都去往后山,欲毁尸灭迹。
西厢房。
白净与婆子们扭打在一起,将房间里的字画,匣子,花瓶摆设们砸了个稀巴烂,但还是被几个婆子扒光了按在木桶里,洗刷干净。
她刚从失去祖母的震惊痛苦中回过神,就得知父亲决定将她嫁给那百岁老翁当妾,她努力拿手抓挠自己,企图用指甲抓花自己的脸,来躲过这一劫难,却只是徒劳。
她哭的都咯血了,往日疼爱她的婆子们依旧死死地刷着她身上的血,那种看器具的眼神,让她恐惧,这种眼神并不陌生,她们折辱白及的时候,也这种眼神。
她渐渐丧失抵抗的力气,被她们收拾干净,换件衣服,然后丢在地上,众人连房屋都不曾打扫便匆忙离去。
她开始后悔,刚才实在不该辱骂司灼,他现在是唯一一个愿意救自己于水火的人。
司灼愿意娶她就好了,她愿意给司灼当妾,可司灼偏偏只娶她的阿姐。
白及,白及,又是白及!她可恨,她的母亲也可恨!
司灼一时善心想要助她逃婚,可比起嫁给一个百岁老翁,逃婚后,靠自己的生活更令她恐惧。白净无法想象自己以后只能种田织布赚些微薄收入,或是在外开间铺子,自食其力。
她出身富贵,又是修仙大族,虽说是没落的旁支,但总比凡夫俗子要好上千百倍,即使嫁给桃下老翁为妾,至少也是修仙大族的长老,一辈子定是呼风唤雨衣食无忧。
可她梦想是嫁给少年郎,而不是一个可以当她曾祖父的人!
白净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手掌被瓷片割破,她抬起手哑着嗓子唤了声:“祖母……”可祖母不在了,她失魂落魄地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白及,当即发了疯拿起妆匣里的金钗,就要冲过去刺死白及,但还没近身就被白及一巴掌扇翻在地。
“贱人!贱人!你害死了祖母!你罔顾人伦!你猪狗不如!”
“白净,所有人都看见祖母是自戕的,与我何干?”
白净被她的话刺了,茫然道:“祖母是你逼得自戕!可祖母什么都没做,祖母是无辜的!”
“你的祖母确实无辜,她买卖少女,又划伤那些被拐卖的少女的脸,生怕她们勾引父亲,害父亲仙途不稳,自己又偷了炼制的血药吃,也想要长生不老,她间接害了几十条人命,可真是无辜。”
“胡说!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其实心里清楚,又何必自欺欺人?”
“都是你害得!如果不是你,祖母就不会死,如果不是你,父亲就不会让我嫁给那糟老头子,我要杀了你。”说着抓起地上的金钗,再次起身朝白及刺去。
白及一脚将她踹翻,踩在她的胸前,俯视她:“我的好妹妹,你再动动你的猪脑想想。老太太是为保父亲仙途,才自戕,父亲是为了讨好完颜家的小姐才让你嫁给那百岁老翁。你看看你身上的痕迹,那些曾经对你言听计从的婆子们,对你现如今又是何态度?你难道还想不明白?”
“胡说!胡说!无论如何……我还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他是个男人,他为求长生不老,他以后会有很多个女儿。”
听完这话,白净破防大哭,血泪混合,衣冠不整,哭得像个稚童。
白及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方帕,蹲下身子,替她擦拭眼泪:“不要总是父亲,父亲的。你想想你去世的阿娘,她怎么走的,你还记得吗?”
白净脖子突然僵硬起来,她努力忘掉的记忆,却每每看到这张和那个女人越来越相似的五官,而梦魇。
“你的母亲烧了我母亲的画像,于是在我母亲忌日那天,她被困在一场大火里。”
白净:“不要说了,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