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灼踏空而立,青衣如松,单手背后,如风过涉水般不羁,虽不留鬓角,但漆黑的眼眉一根根从皮肉里生出,倒衬着桃下满山的桃花都失了颜色,他挡住前路,单手持剑,不像是救人,倒像来是抢亲的。
“我知你祖母自尽,父亲失踪,妹妹又继承家主之位,被逼无奈才嫁入桃下。可那桃下老翁眨眼间说去就去,自古妾奴陪葬,你这是自寻死路!”
白及:“白氏适婚者众多,少岛主与我不过几面之缘,却发此善心,未免好笑。若说天下女子皆苦,皆弱,那这便是少岛主做男子的缘故?”
司灼:“你这是何意?”
白及:“无意,只是这行路难,多歧路,劝诫少岛主擦亮眼,否则招来祸事,也怨不得旁人。”
“现在,烦请少岛主,让路。”白及一字一句咬着音,与司灼对视,她鲜少有面无表情阴鸷的时候,放下平日伪装的温和,野心和欲望的显露,让她如同观音像跌落泥沼。
司灼恍惚间,花轿已和他擦身而过。
*
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就入了桃下,正逢桃花盛开,片片山峰叠红泄霞,风一拂过,艳多烟重,乱花迷眼。
山门入口,白衣衣角绣着桃叶的侍从,早已等候多时,但他们却不是来接新嫁娘的。
完颜苏莲捂着脸想跑,就被逮了个正行:“大小姐,你擅自逃课离家,家主已知晓,正在戒律堂等您。”
“谁告的密?!”完颜苏莲跳下葫芦,收回法器,环顾随从们。
“我等不知。”随从们各个低头大声回答。
完颜苏莲嘴硬:“我也没贪玩,我是做正经事,我帮曾祖父接亲呢!”
她观桃叶侍从的神情,想必不止逃课这么简单,她往后退了几步,敲了敲轿门:“我也不知要面壁思过几日,就让这两侍从助你过阵,这样你也轻松些。”
完颜苏莲朝两人抬了抬下巴:“你俩就送白姐过桃花阵,要是人落了一根头发,我就抽你们一鞭!”说完她回头看了一圈随从们:“还有你们,走啊!跟我去戒律堂,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叛徒,敢告本小姐的状,我打得他满地找牙!”
随从们紧跟着完颜苏莲的身后,进了山门。
*
众人离去后,侍从二人翻了个白眼窃窃私语。
“还以为接了个什么好差事,还没出山门,这瘟神就回来了。”
“你倒好,只是卖了个人情,我可是塞了不少灵石,就盼着能下山一趟。”
“算了,别抱怨了。”
两人直起腰板:“下轿吧,桃下规定,初次入山门者,需要过桃花阵,这儿可没人给你抬轿子。”
“还有你们两个,回去吧。”
白府送亲的护卫对侍从拱手笑道:“我们是白府送亲的人,在下听闻桃下的桃花阵变幻莫测,一直未有机缘,不知两位道长能否通融,让我等护送小姐上山,也能有幸见识一下这般奥妙的阵法。”
桃叶侍从闻言一笑,用手捂嘴互相说了几句,笑得见牙不见眼,捂嘴咳嗽两声,对护卫涨红的脸视而不见。
另一个侍卫虽未修仙,但也是年轻气盛的壮汉,他握着拳头,指着桃叶侍从大喊:“李护卫不过是想见识下阵法,你们何故耻笑?”
桃叶侍从眼神睥睨:“我俩只是想起了早上的趣事,并未耻笑。”
护卫仰头看着他,握紧了拳头,冲了上去,桃叶侍从一个侧身闪开,一拂袖,护卫瞬间被弹开,滚落在地口吐鲜血。
李护卫满脸怒容:“你们为何欺负人?!”
桃叶侍从:“看清楚,是他先动的手。”
李护卫:“可你们是修仙之人!他只是凡人……”
桃叶侍从:“凡人?既然知道自己命如草芥,不堪一击,就躲远些,免得误伤,送了性命。”
另一侍从捂嘴笑道:“你们该烧高香感恩戴德,如今那仙门宗主是无尘仙人,要不然你们这群蝼蚁,我就直接除了,免得碍眼。”
护卫怒目而视,手握成拳:“我们好歹是来结亲的!不看僧面看佛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