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槿仔细查看着方思无的伤口,将那渗了血的衣裳轻轻扯开,腿上的伤口深深浅浅,很多伤口因着未及时处理,已然化了脓,真是没有一处好地方,看得直叫人心疼。
伤口的撕扯带来的疼痛感使方思无惊醒,不是做梦,我的身子、现下的被救以及眼前的杨槿,都是真的。
方思无一方面惊叹于痛觉的刺激而带来的生的感受,一方面又欣喜于自己得救,自己被杨槿救下。
就算,就算是这一身的伤口无处医治,病死山内永不得出,但死前能见杨槿一面,亲口与她告别,也不算留有遗憾。
方思无不自觉抚上杨槿的脸,也是如那般心中所想而说出口道:
“杨槿,死前得见你一面,与你诉说离别,我再去投胎转世也不会过于留恋黄泉,久久不舍离去。”
杨槿无语,捶在方思无没有伤口的、敞开衣衫的胸口处,恨声说着:
“方思无,你敢死,永远别见我。”
可人死掉了,又怎么见呢?但方思无听此,慌了心神,也无暇再去思索其它,只是见到杨槿湿了眼眶,便什么都不要了。
只愿杨槿万事如意,心念皆得愿。
方思无也不想管什么其它,费了好大的力气伸出手去抓杨槿:
“杨槿,是我昏了头,不该那般,那般弃你不顾,此生,此生你我定然携手白头。”
方思无拭去杨槿眼角流出的清泪,手因伤口疼痛了拉扯而抖动不已,然而身体的疼痛自是无法比得杨槿的不安,万事自是杨槿重要。
杨槿来了,我不能死,也不会死,我们要一起出去的。
方思无见杨槿缓过些心神,不再那般忧郁不安,开口问道:
“你,来多久了?”
杨槿握住方思无那在她脸上的手,定定地望着方思无,另一只手擦去方思无额头上的汗珠,说着:
“山内不知日月,不知过了多久。”
方思无眼中也是含了些泪,连带着声音都有几分颤动:
“无事,我们一起出去便是。”
方思无的老古板人设才恢复了没多久,就又变成了浑人,没个好心思:
“杨槿,出去之后,我害怕,杨槿可要收留我去你家住下才可,才可心安。”
杨槿见方思无这副样子,身子也是好上了几分,并无大碍,回着:
“又说浑话。”
随后从包袱中拿出一些吃食,递给方思无,吃上一些,也有力气,一会儿好一同去寻那出去的路。
只是,现在条件艰苦,没有法子去寻那些软和一些的吃食,这些干粮吃下肚子,腹里也是要难受一番,但总比没有好。
但杨槿有个疑问:
“方思无,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为什么之前会传出你死掉的消息?为什么不澄清?为什么会有你死去身子?你是不是我认识的方思无?为什么那日你穿成那样?为什么要丢我出去?”
方思无面对着这一连串的提问,脸上尽显犹豫,有些事情不能与杨槿诉说,可又答应过杨槿不会在对她有所隐瞒。
方思无犹豫万分,垂下眸子,回着:
“我只能说,哪日你看见的我,是早已经死去的人,只是换上了我的面皮,我所做之事现下不便与你讲说。杨槿,我定是不会对你有所保留,此事过后,我定然全部说与你听。”
杨槿看着混蛋方思无,又在想着自己抗下些什么事情,但若是不让他如此做,他又心里难受得很,算了,他现在伤势这般严重,不跟一个伤了脑子的人计较。
如今,方思无也已经寻到了,眼下,只有一件事情,就是找出去的路。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这座山看来暂时是无法动它,留在这里也是徒劳无功,早些出去,还能得一分安全。
但水渠又不能不修,山上的福水引下是圣上下旨,违抗不得,如此这般,也只能另寻他处了。
但这些就是墨轶需要去忙的事情了,就不关我的事了。
也不知道墨轶会不会因此不给全那先前约定的金子,很是让人心疼啊。
还是在思索一番,如何让墨轶心甘情愿地拿出后续地金子,也不用去在沾手这块烫手山芋。
跟他做交易可真烦人,要真是说不通,不给就不给!
杨槿越想越生气,连带着看方思无都烦上了几分,方思无不知道为什么前一刻还十分心疼他的杨槿,突然之间就换了神色。
自以为是自己那处不好,惹得杨槿着急心忧了,忙扯过杨槿的手,拉到自己的心口处,缠绵诉说:
“万事都是我错。”
杨槿听后,轻笑出声:
“你错哪儿了?”
方思无思索了一会儿,眼睛转了半天,终于想到:
“我,我现在没有桂花糕给杨槿吃。”
杨槿抿了抿嘴,无奈地说着:
“是,记得出去给我做。”
说完,杨槿就靠在一旁的大石头上,长舒一口气,累极了,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