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震惊地半撑起身子,她紧紧盯住妳,她的嘴唇颤抖着,却迟迟吐不出完整的话语。她低下头,深呼吸几口气,良久才抬起湿润的眼睛看向妳:「噢,西格玛,妳看到了什么?」
妳将原话复述一遍。
「是的,我的意思是,是真的。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妳会看到?或许是上天的玩笑,时空间隙或者残留的影像再现之类的,我能想到一大堆,千奇百怪不是吗?但原因不重要。」
X紧紧抓住妳的胳膊,原来她的力气很大,“皮肤”的感觉传给中枢,脑中警报声响个不停,妳权当没听见。
X就像沙漠中绝望的旅人看见了绿洲,即使那可能只是海市蜃楼:「我只想知道,噢对,西格玛,妳听见了,可我没有。澄辉当时说了什么?」
「“午安,小雨。午安。醒来见。”」妳模拟她幸福的语气,一板一眼地念道。幸福,妳从她身上清晰地感受到了此种情绪,多么新奇的体验。
「啊......」X捂住脸,肩膀上下耸动着,应当是泪水的液体从她的指缝间溢出。
为什么会哭呢,X?
妳疑惑地望向被悲伤压弯肩膀的好友。
妳没有感到幸福吗?
但妳没有开口,妳知道一个好朋友应该在伙伴伤心的时候安静陪伴她们,于是妳也半侧过身体怀抱着哭得更大声的X。
毕竟妳实在想不出安慰的话语。妳以为X会开心,或者因为私密的记忆被妳偷看而大发雷霆。眼前的情况明显不在妳的设想内。
当第289只萤火虫从妳们面前飞过后,X用力揉了两把充满血丝的眼睛,勉强算作擦干了泪水。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对智械而言不难听清。
她说:「啊...西格玛,谢谢...我从没想过,我还能再次接近澄辉...我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声音渐趋平稳,X渐渐冷静下来,她紧紧抓住妳的手,认真说道:「抱歉。我早该道歉的,无论出发点,我终究是在欺骗妳。可妳却还......」她说不下去了,又哽咽起来。
妳从没发现X原来是个爱哭鬼。
妳安慰般轻拍她的肩膀,手下的X深吸几口气,待心情平复,她又说:「妳有权利知道,西格玛。酒本来就是为妳准备的,加了无孔不入的纳米探测器来全方位检测感受器。恐怕产生自主意识的妳不肯“同类相,食”,我们便出此下策。抱歉,西格玛。」
妳回握住她的手:「我才是应该道歉的,我没有经过允许就观看了妳的记忆,现在我没法骗自己是一场梦了。抱歉,X。」
「不,西格玛,我的朋友,我从没怪过妳。」X的眼神无比坚定,她向眼前的智械郑重地许诺:「我说过,我的实验室永远对妳开放。但远远不止如此,我的过往,我的财富,我的一切,我都愿意与妳共享。心甘情愿。妳是我最好的朋友了,我们虽不同身,却有着如此相似的灵魂,仿佛我们合该是一个人,一枚硬币合该有两面。多么奇妙,当我注视妳的时候,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我自己。西格玛,我...妳永远是我的挚友。」
妳不确定X是否在开玩笑,没有什么能比人想和一个智械当朋友更荒诞的了,没有回报的赔本买卖,丝毫看不出有何利可图。就算匆匆路过的流星掉下来正好砸中妳,妳也不会如现在一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妳保证?」妳竟会迟疑。
「我保证,西格玛,妳永远是我的挚友,我的一切始终对你开放。直到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