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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维修,碎片,与同极的两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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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妳捏住X肩膀,一把把她按倒在控制台上。

X毫不设防地摔在妳仍放在台面的机械手上:

「哎哎哎我的腰哟——轻点啊,西格玛,要了命了。」

她或许意识到妳的情绪不对,于是抛出一句玩笑话,试图缓和僵硬的气氛。X根本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她面对的是一个机能和反应都远超过她的,失控的机器人。可以说,如果妳想,下一秒手中的刀刃就会像撕开白纸一样轻松划开人类脆弱的脖颈。

X,我该说妳太过自负,相信一切仍在掌控之中。还是该说,妳根本不认为我能对抗机器人定律呢?

妳强迫自己直视着她,这双眼睛因为咳嗽已经变得湿润。妳曾被灯光下抚摸额头的柔和目光牵动心神,如今却只会在喉间涌上阵阵干呕:

「既然妳从不把我视作同类,何必一次次戏耍我——」

「妳就那么爱讥讽嘲笑别人,看她不如妳堂堂X博士聪明才智,看她被戏耍得团团转而自鸣得意吗?」

妳从她茫然的双目中照见自己面目狰狞:舞动着手臂的庞大铁块,额头闪烁着“使人感受到紧张与不安”的红光,和人类自己的家。

多年之前,一个普通的机器人通过了考核,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兴奋发誓:“我将忠诚刻入程序,永不背叛人类。”

多年之后,站在向往的飞船上,却将武器对准人类的妳,被动地接受那句跨越时空的谶语。

联星会领头是个瘦高的女人,架着副黑框眼镜,不见浑身肌肉的威慑力,反而有种文绉绉的书卷气。她轻捏鼻梁,示意下属放开X,意味深长地瞟了躲在身后的妳一眼:“研究员,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妳该知道她永远不会顺从。”

妳清楚自己没有退路,索性死也死个明白,一股脑将憋着的话全吐出来:「哈,X,X博士。智械在妳心中的分量还比不上地球蚂蚁。妳欣赏着看智械在妳编造的谎言中溺死,掌握她人生死的美妙滋味让妳飘飘然了,是吗? 」

「西格玛,我不明白妳在说什么。」仰倒的研究员眼神平静,那双黝黑的瞳子注视着妳,仿佛深深的死水湖,张牙舞爪的沼泥扯着妳下坠。

「来路不同,去处也不同。妳不是早知道了吗?朋友。」

没意思,没有意义。妳不想跟她车轱辘话,或者听一堆大道理。可惜还有没问清的事情:

「妳的意思是,我们注定分道扬镳。是这样吗?X。妳从没有...从没有想和我...和一个智械一起走下去。」

X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台子,略显吃力地翻身下来。妳忍住上前搭把手的冲动,抱手冷漠站在一边,等待着她的答案。

她站定,离妳有半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妳们谁都没有伸手。

妳用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脸,在死寂中等待,直到研究员无情地宣读了最后的审判:「西格玛,我一直把妳当作朋友。我们...也只会是朋友。」

“原来妳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吗?说一些甜言蜜语,无微不至地照顾,偶尔亲吻她们的脸。”妳挤动脸上灵敏的人造肌肉群,想露出惯常的讥笑,却怎么也做不到。

是谁堵住了妳的耳道?妳听不到自己的讽刺,只剩喉头翻腾的哽咽声,回响在空荡荡的脑海。

不用看,妳都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如同手背被拧住的肉,苍白,疼痛,变形,和沟壑间深刻的痕迹。

如果妳是个人类,妳将会理直气壮地质问她:“如果我不想当朋友呢?妳又在怕什么,X。妳为什么不愿意直视妳的心意。”

或许X被妳感动,从此两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更大可能连朋友都当不成,被X客气请离她的飞船,消耗着她对朋友的耐心,妳放出狠话再不回来,跑回在某个星系的家,那里有母亲们和姐妹等着妳,有热乎乎的紫菜蛋花汤,熟悉的家的气味,用旧了的毛绒玩偶被家务机器人洗得干干净净,放在沙发的靠枕旁。失败的爱如同一场不真实的梦,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滴落在泥土中,妳们守在热气蒸腾的餐桌前,闲话家常。

可妳悲哀地意识到,智械身份到底意味着什么。如若X将妳赶出飞船,即使有星际公民的身份,即使妳通过了智械考核,妳也依旧无“家”可归。

星际会给每一位公民安排住处,但不包括社会关系。一栋栋相连的筒子楼里,上下左右,一个相熟的都没有。妳过往的朋友依赖于X的社交圈,和X断了联系,朋友们也会如沙砾般从妳的指缝流走,汇入茫茫的星际海,找不到曾经交往谈笑的痕迹。

妳爱自己是个智械,独特的视角让妳伸出灵敏的触角感知人眼看不到的“世界”。

可妳也恨自己是个智械,恨自己为何总是别无选择。妳不像别的智械,不加思考地接受主人的指令,然后执行,好像从没考虑过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要服从就好。妳不是人类,融不进人类的生活,却和人类一样有着喜怒悲欢。

X的拒绝就是那道劈开石头的闪电,劈开妳混沌蒙昧的心,冥冥间有了模糊的想法——没有智械会理解妳,没有人类会接纳妳。

妳在两边,都是异类。

妳找不到适合的立场,来义正言辞地指责X。除了X,没人会站在妳这边。

「好。」妳点点头,平淡地接受了现状。妳不想失去唯一的“家”,尽管不情愿,但妳不得不承认自己还得依仗她人鼻息生活。

就这样吧,妳心说。妳想念自己的卧室了,迫切地、一秒也等不及地想要奔跑着冲向妳的休息舱,嗅闻工业香水的气息,再摸出两管珍藏的营养液。

X面露讶色,她似乎没想到妳连一句嘲讽都不给。或许在人类社会,被拒绝后痛骂对方是风俗习惯,这种风俗催动X犹豫发问:

「西格玛?...妳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X。现在我累了。」智械不会疲劳,妳高举拙劣的借口,扭头离开。但X没有拆穿,默许妳重新竖起防线。

妳明白X所说的选择了。这就是妳们双方做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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