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春夺问：“道人怎么死的？”

太太失态道：“怎么死的？被他那好徒弟害死的！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杀了自己的师傅，还来蛊惑人心！”

“蛊惑人心？”闫春夺英眉拧着，极力保持清明。

太太猛地看向棺木中的闫挽雨，竟落下一串泪来。闫春夺惊诧道：“你是说，闫挽雨怀的是他的孩子？他们怕是都能做父女了吧……”

“是！是！”太太恨声道：“下作的卑鄙小人。”

在她眼中，闫挽雨并未做错什么事，错都在那薄情寡义浪荡无耻的男人身上。

“既然如此，就这么白饶了他吗？”闫春夺想这实在不像她的风格。

哪料她又泄了气，彷佛闫挽雨的死令她脆弱了几分似的，她道：“没有人敢自称天道的，他骗了四儿，偏偏用的是什么世间大义。我倒真情愿她是叫人骗了情骗了爱，而不是信了邪一样死心塌地的为天道诞下子嗣。”

闫春夺听的一知半解，正待追问，她便不肯再说。她刚丧女，家里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故而对着最不喜欢的闫春夺也能说上几句。只是当她心头郁闷消解部分，就又重拾骄傲，不肯再吐露分毫。

闫春夺回别院时孔祯正抱着中天道玩，小小的婴儿刚吃过奶，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观察孔祯。他的毛发较孔祯见过的婴儿都浓密，孔祯逗他，脱口而出道：“小毛。”

“不要乱叫。”闫春夺制止，孔祯神色登时变得难看，疑心闫春夺呵斥他，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闫春夺解释道：“就算是乳名，你叫了，就要对他负责。他的出生非比寻常，还是不要沾上的好。”

闫春夺说的很是委婉，孔祯向来直来直去，嘟囔道：“你说他不详吗？他一个小孩能有什么错，你们说话有分量，就这样对待弱小吗？”实际孔祯听到这种话，就会想起幼时他爹待他的情形，偏听偏信，恨他生了一张这样的脸。是以孔祯听了这话，总有逆反心理。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闫春夺认为孔祯过于敏感，一面又因孔祯为不相干的人要跟他生气而失语。

孔祯对着中天道说：“有些人心肠就是硬。”

闫春夺上前还没碰上孔祯，就被避开了。只好也对着中天道说：“问问你舅妈又怎么了？”

中天道还不具备掌控身体的能力，眼珠子转向孔祯，湿乎乎的小嘴动了动，竟真要开口说话似的。闫春夺心头闪过一丝异样，只道：“是我的错，你消消气。”

“您能有什么错？你们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天生就是对的。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哪了。”孔祯不依不饶的开口，他看闫春夺对他道歉很是敷衍，心道就会糊弄人。

闫春夺伸出食指逗中天道，实际只是想跟孔祯套近乎。不成想他刚一触上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眼前便闪过尸横遍野，民不聊生的血腥场面。这令他心头一震，怀疑自己魔怔了，下意识松开中天道的手。

孔祯见他又不说话，笃定他这人除了嘴皮子利索，便一无是处了。假生气也要变成真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