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狼一声呜咽,渐渐断气,虎豹为分食匹肉,彼此相攻。
刘长嫣趴在树干上见它们互相撕咬,一时脱身不得,最要命的是,一人纵马奔入密林,更有数只野兽尾随他冲了进来。
那人一身绣纹淄服,俊朗不凡,他策马入林,在烈马奔腾之际,飞身悬立马鞍之上,快速引箭搭弓射穿了数个野兽的喉咙,顺带解决了攻击刘长嫣的一对虎豹。可是有一只巨大的白虎一直尾随其后,待那名少年箭矢尽无时,飞身猛扑发起了进攻。
少年身姿矫捷,骁勇过人,几个回合下来也只是被白虎挠破了衣襟,他手持一杆银色长枪,一直与那阴骘野兽周旋着。
最后,他体力几乎耗尽,白虎飞扑将他压在身下,血盆大口就在眼前,少年奋力用枪杆扣住了他的牙齿。
生死攸关之际,他抬眸便看到了伏在树干上的秀丽女子,一时失神,被白虎挠破了脸颊。
刘长嫣再旁观不得,她眼疾手快跳落在那少年马背之上,劈手抽出马上配剑腾跃而起,一剑飞花直取那白虎咽喉,速度之快,令那少年失神。
他意外地望着马背上风骨飒然的绝色女子,幽冷双眸化开十里春波。
刘长嫣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身后野兽又至,她策马上前对他伸出手臂,“快走!”
少年没有迟疑,抓住她的手飞身上马,二人一路奔走,直至一处悬崖峭壁的安全地带,已是夕阳落下,暮色降临。
少年疲惫喘息将她扶下马来,屈身靠在一处崖壁上用随身携带的伤药清理自己的伤口。
他伤得不重,刘长嫣只在一旁看着,观他五官形貌,并非羯胡之属,当非石季龙子侄,问:“你是晋人?”
少年扯下衣带绑着伤口,“你不也是晋人?”
刘长嫣虽肖似生父,但因生母为晋人,形貌并无显著匈奴特征,看来与晋人无异。她未作解释,眼睛淡淡扫过少年身上华服,对方好笑道:“怎么,晋人就不能做赵国的官?”
“做官的晋人不稀奇,到你这品阶的没几个。”刘长嫣直言,他这服制,非王公不得衣着。石赵上下,她想不出有哪个这般得石季龙宠信,且这般年轻、这般性情的晋人。
少年放荡不羁一笑,摘下腰间酒壶仰头一饮,回她:“入宫的女人不稀奇,一身剑术的也没几个。”
刘长嫣几乎能够肯定,这人就是那夜亭中提点她的陌生男子,她面不改色,也不怕他会捅出去,如果他会,那夜就不会帮她,何况他知道她是哪个?
“是谁派你来的,晋?凉?还是燕?”少年继续问。
刘长嫣拍拍身上浮土,寻望着山路该往哪走,“你不需要知道。”
少年耸耸肩,“不说拉倒,总不会是亡了的赵。”
刘长嫣脊背微微一僵,没逃过少年的眼睛,她没好气又道:“你不需要知道!”
少年耸了耸肩,洒脱喝下一口酒,是赵也无所谓!
没有多时,便有一支兵马追寻而来。在那少年去接应时,刘长嫣闪身自林间小道悄然离去。
以她的身份,还是莫让人看到与陌生男子接触得好。只身走,未必会丧生虎口。与这人一起,恐会万劫不复。
少年转身时,早不见她的人影,在听近卫禀报过以后,他策马离去,留下了两名亲信。晚间,亲信回来告诉他,那女子进了王帐,他蹙起了冷峻眉峰。
刘长嫣是在入夜前回到行苑的,石世已经睡下。信婉见她一直未归,在将石世交给乐蓁后,反身又回了行苑。今日闹了这么一场,王公士女多有负伤,宫人侍从更是死伤无数,但石季龙并未放在心上,依旧下令明日继续行猎。
刘长嫣委实厌倦,以石世年幼受惊为由禀过石季龙,决定明日返回邺宫。
襄国公主担忧她受惊,入夜时便赶来她落塌之处探望,二人在行苑一直等至深夜,迟迟不见信婉归来,刘长嫣心下不安,襄国公主正要陪她去寻,此时杜珠忽然遣人来言石季龙相召。
刘长嫣扫那神色肃然的女官一眼,心内起疑,襄国公主问:“吾即将远行,难得与昭仪一见,想着诉些体己话,父王与母后此时召昭仪,可是有急事?”
女官微微蹙眉,只说不知,襄国公主便要一同前往,她忙阻道:“陛下与王后并未召公主。”
襄国公主冷笑,“吾自己的父王、母后,想见便见,何须尔教吾做事?”
女官忙叩头请罪,她并无冒犯之意,只是顾及襄国公主身份,今日之事前去不便,适才方阻拦,何想一贯好性子的襄国公主竟会动怒。
襄国公主未理那女官,与刘长嫣一道去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