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令反应神速,出手敏捷,一息未思便旋身踢偏了箭尾,坚韧箭杆一偏打在弥弥正端起的莲花盏上,酪浆打湿小姑娘刺绣精美的衣裙,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已是结束一场生死。
刘长嫣忙查看被吓愣了的弥弥有没有事,幸好并未伤到,慕容令捡起箭矢戒备地看向四方,段玉容已经跑了过来,冷声喝来近卫,指着箭矢来的方向道:“立刻给我搜,将那刺客抓出来。”
四下听到声音的宗室女眷皆人心惶惶起来,聚在一处不敢乱动,弥弥也终于反应过来,哇的一声扑进猗猗怀里哭了出来,众人忙安抚她。
近卫在周围搜了一圈,并未见到可疑人影,段玉容冷脸挥退了前来报信的人。
见慕容令一直拿着那枚箭矢看来看去,刘长嫣问:“阿令,可是有什么线索?”
她也看了,那枚箭上并没有徽记,显然并不是此次围猎所来的王公将帅所有,自然也不是有人在围猎时一时大意射出的,否则那人不会消失得那么快,更不会用这么一枚来历不明的箭。
慕容令摇摇头,他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只是觉得这箭的铸造工艺似不是慕容氏惯有,还有就是,他轻轻在箭头嗅了嗅,闻到一股异样,他心头一动,将箭锋浸在刘长嫣等人所用盏中,拔了弥弥头上小银簪一试,果是变了色,是有人要暗箭伤人?
众人惊魂未定,一阵唏嘘,“这是什么人要杀十八公主,她还是个孩子啊!”
崔芷蘩抱紧受惊的玉光,与刘长嫣相视一眼,彼此有了同一想法,她道:“也未必就是冲着十八公主来的,方才,我与四王子妃、十六公主并阿令世子,皆在此处。”
段玉容冷凝着一张脸,细细推敲:“芷蘩说得对,方才那箭忽然射出,显然是冲着你们其中一人来的。阿令站在你们众人之前,那人倘要杀他,不至于箭锋偏过他的臂膀,要杀的人应当不是阿令。”
弥弥是孩子,慕容令难道不是?很显然,慕容令并不是目标。倘是有人要杀慕容氏子孙,直接去王帐乱砍不是更方便?
崔芷蘩接话:“我抱着玉光,十六公主坐在我右侧,五王妃在我左侧,十八公主在五王妃左侧,依照这座次,阿令世子离开时身子恰是遮住了我与五王妃,那箭锋偏过他的手臂,应是朝着我二人其中之一来的,恰好被世子一脚踢偏,打在了十八公主身上。”
听闻不是有人要杀她,弥弥的惊吓好了些,还是红着眼睛问:“那人为何要杀四嫂嫂和崔姊姊?”
是啊,那人为什么要杀刘长嫣和崔芷蘩?
慕容令、猗猗和弥弥皆为半大孩童,不会有仇家,难道她们两个久在深闺的弱女子便会与人结仇了不成?显然逻辑不对。
崔芷蘩不必提,一向是爽快性子,鲜少与人为敌。旁人不知刘长嫣如何,段玉容却是深知的,她这位四嫂来了龙城才几天,断不可能有仇家的。一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段玉容只好令众人散了,她让人继续在这林子里搜寻可疑人迹,打发慕容令去把慕容霸给她叫回来,自己想不通的让他想去!
慕容霸正和慕容恪在一起商议国事,听了慕容令的话,二人皆是一怔,闻知刘长嫣无事,慕容恪放下心来,他未急着赶回行苑,先与慕容霸一道去了她们围猎的地方。
二人在几人落座的长几旁一阵逡巡,段玉容还没走,正火气撩撩四处抓刺客,见二人皆不说话,对着那淬毒的箭矢看了又看,不耐烦道:“我说你们两个看了半天了,发现什么没有?”
“阿磨敦莫急,让父亲和四伯好好瞧瞧。”慕容令耐心劝她,换了母亲好大一个白眼儿。
慕容霸挑眉弹弹那箭锋,“四嫂初来辽东,不大像是有人要来携怨报复。”
“废话!”段玉容也送他一个白眼儿。
慕容霸回她一瞥,目光与一直未言的慕容恪对上时,漫不经心说:“箭是冲着四嫂来的,事却不一定。”
他将那箭放置在慕容恪身前,依方才慕容令所述走位来看,他离去时,身子正挡在刘长嫣和崔芷蘩前面,但箭却是在他右侧偏斜着射过来的。依此推论,常人在意识到箭锋靠近时,下意识会往相反方向躲开,而那偏斜的箭锋自他右侧往后倾斜而上,所射中的并非崔芷蘩,而是——刘长嫣的心脉!
久在沙场的人心思敏锐,兄弟二人一眼便已明了。
刘长嫣在辽东并无仇人,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身份,何故要用这种老辣手段来刺杀她?
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对方不是冲着她来的。
至于冲着谁,还需要说吗?
慕容恪未言,执了那箭矢起身离开了围场。
慕容霸叮嘱段玉容:“那人一次未达目的,恐还会有第二次,你注意四嫂,也小心自己,万不能教人设计了。”
段玉容后知后觉,郑重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