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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荀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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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长嫣和慕容楷就这么被人带着顺流而下,直至入夜才停了下来。

实在是,她也知道这两人是敌非友,一直未敢声张。慕容楷知道自己这泡屎拉出了大麻烦,只能窝在刘长嫣怀里装鹌鹑。

垂钓人看年纪与刘长嫣相仿,当他问刘长嫣家在何处,如何会一人带着儿子出现在水岸时,刘长嫣心里早组织了无数遍说辞,“家夫乃水上客商,我母子原是随他南北贩货的,不想带小儿出恭却遇上这等祸事,幸有两位郎君搭救,不然今日危矣。”

荀羡淡淡看着眼前容貌气质皆不俗的年轻妇人,道:“今日之事,实是因我连累了娘子和令郎,今夜渡口周围不安稳,待在下派人寻到娘子夫君,定派人护送娘子返回。”

刘长嫣道:“倒不必如此麻烦,那些人既不是冲着我母子来的,想来也不会有何麻烦。我随夫君在这一带游走惯了,熟悉得很,郎君寻个水岸将我母子放下便是,我自可寻到夫君的。”

“娘子虽功夫了得,到底是因我受累,现下战乱亦是危险,我如何能放娘子只身带令郎返回,定要寻到娘子夫君,安稳将娘子送回家的。”荀羡没有给她推辞的余地,转而笑道:“果是天下之大,奇人辈出,娘子随夫君南北行商,已是见识颇多,难得竟还一身武艺非凡,教在下由衷敬佩,不知娘子师从何门?”

刘长嫣笑笑,“哪有什么师门?不过娘家祖上世代从军,自小和兄弟们练着玩的,他们都打不过我。”

最后一句刘长嫣是吹牛,也是以退为进,对方果然没再多问,眼中笑意却更深。

这时另一头一直在撑蒿的男子忽道:“娘子和夫君南北往来行商,都是去什么地方?”

对方生得姿容神秀,肤色如玉,站在舟头月华披身,几有飘然若仙之感,就连身上广袖博山文锦长袍都因其通身仙人气质衬托得不似红尘中物,轻轻说起话来,声色全不逊他腰间玉笛飞音绕梁。

这人看着要稍微年轻一些,但刘长嫣此时也不能直视对方,遂半低头谦恭道:“战乱时候生意也不好做,不过顺着这沂水南北往来,最远也就到过青州,不过那边现下在打仗,早便不过去了。”

“哦,那娘子之前去青州都是贩些什么营生?”桓伊波澜不惊撑着蒿。

要不是刘长嫣在青州呆了这半年,简直要露馅,她拣着日常见米古做的一些营生说了,还夹杂了些在米古那里听来的生意经,外行听了,几乎不会怀疑她不是商家妇的。

果然桓伊没有再问,荀羡的目光却一直在她脸上没有移开。

这倒不是荀羡起了什么心思,他是士族子弟,家世清贵,有自己的底线和审美。莫说刘长嫣已是为人妻为人母,就是个云英未嫁的女娘,哪怕生得如西子明妃,荀羡也不作那等轻薄之人的。他只是觉得这娘子甚是有趣,嘴上倒也没再问什么问题。

即使他们再问,刘长嫣也不打算多说了。天可怜见,此生最怕遇见聪明人,还是俩绝顶聪明的,就不知她能不能带着儿子躲过一劫了。

她抱着慕容楷的手紧了紧,往来路漆黑水面望去,不知贺若找不到她和阿楷,现在是不是要急死了。

三人皆安静下来,舟间唯有水声潺潺,月光徘徊。待至一处浅岸,小舟停靠下来。

刘长嫣领着慕容楷随那二人下舟,桓伊主动接过了慕容楷,荀羡则以长袖覆了手背,彬彬有礼向她将手臂伸了过来。

刘长嫣道了声谢,扶着他下了舟。

她牵着慕容楷随二人行了一段草径,皂白长衫的男子忽然回头问她:“还没问娘子尊姓大名。”

刘长嫣微笑未改,“刘阿陵!”

对方深知礼尚往来,襟怀坦荡自我介绍:“在下颍川荀羡!”

另一人接着道:“在下铚县桓伊!”

见惯大风大浪如刘长嫣,心底也接连起了两道惊雷,心知此次恐难顺利脱身了。她面上不显,恭恭敬敬唤了“荀郎君”“桓郎君”,握着慕容楷的手却不自觉重了又重。

慕容楷抬头望望母亲,很有眼色地没有吱声。

待三绕五绕,二人领着刘长嫣母子到了一处榆杨掩映处的竹舍,竹舍不大,清居几间临水而建,胜至雅致又不起眼。

几人刚一走近,就有竹舍老仆脚步迅速又有条不紊地迎了出来。老仆正要见礼,见到跟随其后的刘长嫣母子二人时,自动闭了口,对几人深深一揖。

荀羡显然有病色,简单说了两句就微微咳了起来,他让那老仆带刘长嫣母子去安置了,自己与桓伊去书舍说话。

方一开门,书舍中浸淫日久的药味便淡淡传来,纵使燃了檀香,桓伊也闻到了。他皱眉坐在垂脚榻上,见案旁竹筒中收着桃笙和象簟,身下却是铺了蒲席。近秋时节,鲁地暑气未去,在江南人们尚且用着簟席纳凉,此处却早早换了性温的蒲席。

他不禁看向书案前一进门就奋笔疾书的人影,“军务繁忙不在这一时半刻,万事再重,重不过你的身子去,待养好了再忙不迟。”

荀羡笔下未停,不时两声轻咳,“慕容恪大军围困广固,段龛已经遣使送信建康,陛下恐怕不日就要遣我带兵救援,一应部署还是早作谋划的好,否则,齐地就是伪燕的了。”

“现在调令不是还没下,你造访沂水就是为了寻医治病的,先把病治好再说。”桓伊道,提到此处,他又捏了捏眉心,“也不知这徐仲融跑到何处去了,早先说他隐居在秦望山,险些将山头翻了过来都没有寻到他人。”

荀羡表情淡淡,“身负绝学之人脾气自然也怪,听人说他在沂水之滨出现过,徐氏祖居东莞,想是怀念家乡回来过。此来寻得到便寻得到,寻不到便罢了。”

桓伊虽有不甘,但想到此地是晋燕前线争夺之处,荀羡一直呆在这里才是危险。

疾书几页,荀羡停了下来,端起案上已放温热的汤药一饮而下,苦涩味道并未令他冷傲眉峰触动半分,他起身走至窗前,冠玉面庞稍稍有了些血色。竹桥隔岸客舍灯火已灭,人已是睡下了。

桓伊注意到了他视线所在,想起在舟上那娘子满嘴的胡说八道和听到他二人姓名时故作的波澜不惊,笑道:“北地动荡不安,民风彪悍,女子矫健不在少数,但像这娘子一身剑术绝艺的不多见啊!”

荀羡笑了笑,对于他话中所指并未道破。

二人自幼长于一流士族权贵之家,见惯弈射走马,御府六艺,怎会看不出那刘娘子一身剑术超群?纵是以伞作剑,飞舞中仍不减光芒飒沓。她虽有心掩藏,但在危机时刻有些东西是藏不了的,她的运剑身姿、风仪乃至一招一式,都是出自贵族宫廷教习。加上那不凡的气质和样貌,二人纵使瞎了,也不会认为她是商家妇。

还有她领的那个孩子,小小年纪面对刀剑兵戈不哭不闹,白日那番场景,普通人家的孩子早就吓得丢了魂了,他全程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显然是自小熟悉刀戈,对这些东西习以为常。什么样的家境会将孩子自小培养成这般临危不惧的样子,单想想就不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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