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列列,卷落矮墙残灰,散入空中皆不见,唯余几行飞鸟寸影,映在河面羽翼徘徊。
被松开时,玉光呼吸一阵错乱,她呆呆看着点到自止的慕容令,懵得想哭。
慕容令没有给她哭的机会,他以广裘重新将玉光拢在怀里,双手探进她狐裘内握住少女柔软的腰肢,俯视着她红红的眼睛认真道:“玉光,我说的是真的,城壁高垣易颓,吾对玉光之心不变。”
玉光仰视着他刀削般的五官,忽然化去了小小芥蒂,感觉到腰间他的铁臂越收越紧,她换口气道:“我一直知道的,先松开我吧!”
慕容令回味着方才的放纵,情不自禁又拥得紧了些,“我不想松,玉光,去我府上住段日子好不好,琅琅和珑珑一直在打理我们成亲后住的屋子,你去看一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玉光简直被他逗笑了,“说得什么蠢话?哪有未成亲住到男方府上去的?”还眼巴巴地去看新屋子,这又不是在平州。何况慕容令刚分了府,虽然带着弟弟妹妹和姨母一起住,到底家里没个正式掌家的女性长辈在,她哪能这样冒失地往他那里跑。
慕容令知道是蠢话,“我就是......就是想天天都看到你,就像在平州时一样,我们和琅琅、珑珑带着阿宝去打猎,夕阳下有说有笑。我记得你的笑颜,还有你鬓边的海棠花,总能让我忘记阿磨敦离去的悲伤,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完整的......”
“阿令兄......”玉光不忍他生出悲怆,伸出有些凉意的指尖抚平他好看的眉头,食指慢慢描摹着他高挺的鼻梁和面部线条,她第一次坦白自己的心意,“我也想日日见到你,陪着你,我喜欢有你的生活,和你一起打猎、骑马、游湖,我也喜欢琅琅、珑珑和阿宝,想和你一起照顾他们。”
慕容令凝视着她,笑意越来越浓,他难以自控地揉摸着她水嫩面庞,修长手指揉乱少女鬓角几缕发丝。
粗重喘息不同于方才的自持,再次贴上玉光唇瓣时,温柔体贴里又有些霸道的掠夺,在慕容令的引导下,玉光从生疏到渐渐给予回应。
直至傍晚,慕容令才依依不舍地将玉光送回了将军府。因崔芷蘩带着小儿子去了太原王府,玉光先去太原王府接的母亲和弟弟。
刘长嫣送崔芷蘩和皇甫季柔出垂花门,正见慕容令和玉光二人一同前来。两个少年人都是聪明的,少年心思却不易隐藏,刘长嫣三人虽自然地与二人说着话,却都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玉光丝毫未乱打理得水滑的灵蛇髻。
北朝女子豪迈,三人自少时便通骑射,这么多年随夫出征也不曾放下,很是知道跑了一天马发髻妆容断不能还如此整洁。
尤其崔芷蘩是亲娘,有女儿的人总是火眼金睛,眼力远超刘长嫣和皇甫季柔这俩没女儿的,一眼便发现女儿不止发髻是重梳过的,发间还少了一枚珠钿,当下便问了:“你们二人今日去了何处?怎地这时辰才回来?”
玉光表面波澜不兴,却不愿对着母亲张嘴撒谎,慕容令一笑说道:“去了马场,围着漳水遛马去了洗马台逛逛,这才回来迟了。”
这也是实话的。
慕容令说得云淡风轻彬彬有礼,他又是吴王世子,崔芷蘩这准岳母有疑也不能多问。她心下虽有不悦,到底女儿大了,眼瞅着要嫁人,慕容令品行也算端正,待女儿也好,她能天天管着,却不能时时处处管着。当下没有多言,便别了刘长嫣和皇甫季柔各自回府了。
慕容令很是周到地将未婚妻和岳母送回了将军府,分别时还以口型暗示玉光明日再见,玉光嫣然偷笑,在崔芷蘩目光瞥来前端庄着抱起小弟进了府。
慕容令含笑策马回了府,进门时正遇上几个弟弟妹妹在捉迷藏。
琅琅和珑珑正哄着刚会走路的慕容农和慕容隆在花圃四周找慕容宝,见到自家兄长那春风得意模样,珑珑额角一跳,问:“阿干你怎地了?和玉光姊姊玩到这时辰才回来。”
琅琅刚给摔倒的慕容农拍去衣上浮土,回头也看到了,“阿干你笑那么开心作甚?玉光姊姊亲你了啊?”
慕容令的好心情就此终结。
琅琅和珑珑有个毛病,和熟人说话时总喜欢一左一右趴人脸上,当然以她俩的身高只能够到慕容令胸前,就这样瞪着两双精明的大眼睛也够人受得了。
慕容令从小就觉得这俩妹妹是来讨债的,左右开弓把这俩护法拍开,一掸衣摆向自己院子走去,“女娘家的浑说什么?知不知羞?”
姊妹二人看着长兄走远,碍于暮色降临,并没发现长兄转身时随即红透的耳根。
但珑珑依然肯定,“阿干绝对是得到玉光姊姊亲亲了,不然不会这么开心。”
琅琅亦斩钉截铁,“对!”
此事在太原王世子慕容楷处得到了印证,晚膳后慕容楷窸窸窣窣凑到刘长嫣身旁,笑得见牙不见眼,还愣是一脸神秘,“母妃,我今日看到阿令阿干和阿姊亲亲了。”
刘长嫣忙拍他,幸好屋里只有云霓,没外人,“休要浑说,仔细我打你!”
“真的,”慕容楷一脸贼兮兮,“我和阿恒、阿文他们去洗马台遛马,亲眼看到的。”
云霓在一旁偷笑,刘长嫣则敲了慕容楷脑袋,心觉怕不是几个孩子都看到了,“只你们几个去的?”
慕容楷年纪越大,心眼越多,知道母亲在顾虑什么,嘻嘻一笑道:“母亲放心,就孩儿一个人看到了,我还特意把阿恒他们都引别处去了,不会传出闲话来的。”
刘长嫣嗔他一眼,“算你聪明!”
“那是当然!”慕容楷一脸骄傲,阿令阿干和玉光阿姊就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兄亲姊,他俩亲香,他还能带人去围观?忒小瞧他太原王世子的道行了,他不光给二人创造条件,还打扫战场,玉光阿姊不小心掉落的珠钿他都给捡回来了。
刘长嫣将那枚珠钿没收了,再三叮嘱儿子闭嘴,事后没再说什么,少年人嘛,一时情动可以理解,何况慕容令是个有分寸的,莫教人看到说出什么闲话就好。
崔芷蘩这个当亲娘的就不完全这么想了,是以接下来的好几日,慕容令都未能见到朝思暮想的未婚妻,那苦恼,别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