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歌舞同乐,除了猎场外围守卫严格,内围守卫与侍者大多去饮酒歌舞了,连红英也被悦力璧如放了假出去寻乐,是以悦力璧如被敲晕时身边并无跟随之人。
再醒来时,悦力璧如已经被堵住嘴巴束了手脚,到了一处陌生的行帐。她奋力去挣开缰绳,不想越挣扎越紧,悦力璧如急得额头冒汗,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四下瞧去灯火通明,帐内空无一人,但仍能闻得猎场歌舞声,她简单看了帐内华贵的布置,心中愈发没底,这是何处?
帐外不远处,可足浑若繁挥退了近卫,冷笑一声悄无声息离开了。
那夜过后,可足浑若繁虽被气昏了头,但事后再一想事情经过,很容易也明白自己是被人暗算了,她素日跋扈有心机,高门贵女与她不和者不在少数,要想查出是谁暗算了她,属实有些困难。但事情既然做了,总会让人找到端倪。倒不是悦力璧如当时遗留了什么马脚,实在是这种事情,高门贵女里能做出来的总归也就那么几个人,可足浑若繁很快就锁定了几个目标。
她不会傻到一个一个去盘问,这种事想想也没有人会承认,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思想,可足浑若繁为了泄气,索性将这几个高门贵女全报复了一圈。
悦力璧如之所以被报复得尤其重,倒不是因为她在可足浑若繁眼里嫌疑更重,实在是今日围猎,她在女眷之中过于夺目,这让本来就在人前丢了大丑无地自容的可足浑若繁如何能忍?本来她想着做不成皇后,做太原王世子妃也是可以的,那日之后,是什么也别想了,而这时,可足浑若繁又听说了广信公夫人和摄政王妃相交过密之事,她又如何能放过悦力璧如?因此,她果断让人想办法将悦力璧如打包扔去了拓跋翰的帐子里。
此时拓跋翰尚不知正有一场艳遇等着自己,他正与刘长嫣说着话,慕容楷便回来了。表兄弟二人年纪相仿,便一同烧烤饮酒,慕容楷今日干了件大事,正是开怀时,而拓跋翰方才说起少年伤心事,难免愁锁,二人便一起多饮了几杯,拓跋翰酒量不佳,最后颇是不支,刘长嫣及时拦住了二人,表兄弟俩才没继续喝下去。
慕容楷精神尚好,放下酒壶道:“母亲放心,我亲自送表兄回去。”
刘长嫣见儿子脸色有些泛红,本想唤近卫来送拓跋翰,慕容楷已经说着不用,亲自将拓跋翰扛了起来大步流星往回走。
乙那楼彼岸瞪圆了眼睛跟刘长嫣道:“阿楷力气还挺大!”
刘长嫣早听说了慕容楷亲自去给悦力璧如送宝弓的事,意有所指地笑道:“怕是今日夺了彩头,兴致正高亢呢!”
慕容楷是挺高亢的,但架不住拓跋翰虽然年少,却已经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量,抗着他一口气走了一段路后也废了慕容楷好大力气。因无人指路,慕容楷七拐八拐才找到了拓跋翰的营帐,中途还望见可足浑若繁与两个亲卫鬼鬼祟祟离去。
慕容楷心下生疑,刚进拓跋翰的大帐他直接傻眼了,“你怎么在这里?”
那方被绑住手脚匍匐在榻的悦力璧如见慕容楷如见救兵,被布团堵住的嘴巴迅速支吾起来,慕容楷来不及思考,将醉酒的拓跋翰放在一旁,飞快上前摘了悦力璧如口中布团,帮她解了绳子。
因为挣扎唔嚎时间太久,悦力璧如手腕脚腕皆有了红紫勒痕,嘴巴也干干的,她喘着粗气道:“有人暗算我,我刚一回到帐子就被人打晕了,一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这里是哪里?”
慕容楷脑子转得快,刚一见到悦力璧如就什么都明白了,他看了眼拓跋翰,沉下眼睛告诉她:“这是拓拔王子的营帐。”
悦力璧如揉着手腕的动作停下来,她愣愣地看向慕容楷:“你说什么?”
慕容楷默了少顷,取出随身携带的活血化瘀药膏帮悦力璧如抹在手腕红紫处,没有隐瞒她刚才遇到可足浑若繁的事。
“我就知道是她!”悦力璧如小脸愤愤,气得锤床,不妨挣到了伤处,又是一声惨叫。
慕容楷蹙眉帮她揉揉,“好了好了,不疼不气。”
悦力璧如怎么可能不气,这可足浑若繁实在歹毒,铁了心要毁她清白,等不了一会她怕是要想法子让人来看她与拓跋王子如何不清不楚,到时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燕国和代国正是通好之时,慕容暐正要嫁宗室女去代国联姻呢,出了这档子事,悦力璧如会直接被慕容暐当做礼物送给拓跋翰。
古来公主和亲,多是带陪嫁的,除了金银珠宝,还有媵妾美姬,这些媵妾美姬或许是和亲公主的族妹,或许是宫人之流,也可以是王公大臣之女,这些人无疑是为了帮公主笼络夫君和分担生育风险而一并送给和亲对象的,与货物和牲口无异,被分赠和亲之国的王公也是常有之事。
倘此事闹出来,慕容暐在嫁和亲公主之时,悦力璧如迟早要被当做陪嫁塞进和亲队伍里送给拓跋翰。代国远在西北边塞,山川千里之遥,此一去便是永别父母,死生不复相见,这用心何其阴险。
慕容楷看她气呼呼的模样,揉揉额头,“很快可能就要有人过来了,你若想报复,我有个法子,或许行得通。”
悦力璧如忽然闻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她古怪地看向慕容楷,“什么法子?”
慕容楷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拓跋翰,然后在悦力璧如惊讶的目光里斟了一杯酒泼向了拓跋翰。
拓跋翰被这凉意惊醒,他抹了一把脸上凉酒,迷茫地看向二人,“表弟?”
慕容楷简单给他和悦力璧如做了介绍,时间有限,他大体将事情经过说了,“如何处置,全听表兄决断!”
拓跋翰没有犹疑,“就依表弟之计,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表兄请说。”
“此女,我要带回代国!”
慕容楷一怔,继而笑了笑点头。
拓跋翰并非贪恋美色之人,他虽年少,想事情却很是周全。此女如此机心,又是可足浑太后族中侄女,还得了慕容暐青眼,他岂能留此祸害?倘和亲的代国公主是旁人也便罢了,可那是他同胞的妹妹,纵使贵为皇后,拓跋翰也希望在后宫权柄外,胞妹能得到更多的真情真意和安稳,而这不能寄托于慕容暐的人品和可足浑太后的私心上。
至于这事是否关系足浑若繁终身之事,抱歉,那不在拓跋翰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堂堂王子断没有白白叫人算计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