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知道名著很好,它们的诞生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它们的存在在文学论坛闪耀着不朽的光辉。
它们好得不得了,但言情小说也并不一无是处呀。
凭什么大家天然就能认为名著一定至高无上,就是有人看不懂或者不喜欢也很正常的呀,难道小说贴上言情两个字就该在刻板印象中被人唾弃吗?为什么别人觉得好的东西她也一定要觉得好?因为没有对名著全盘接受,她就要被人打上思想低俗的标签,高雅的人们如果一定要这么片面,那么也并不值得追捧。
她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是拥有选择的权力。她有权利不喜欢土豆、不喜欢学习、不喜欢金钱,甚至不喜欢这个世界。有人喜欢这些,就是会有人不喜欢。即便全世界的喜好都统一口径,随波逐流也不是她的义务。
但这些夏苒不会说出来,她们是朋友,是可以不计较结局尽头,一直一直玩下去的朋友。
所以,只要能一直玩下去就好。
她从不强迫任何人认同自己的观点,就像她也时常对他人的言论不屑一顾一样。
不过。
这是夏苒选择性的豁达。
偶尔也会有“钻牛角”的时刻。
周五音乐课前,因为惦记着要和陆易他们一起玩狼人杀,夏苒紧赶慢赶着终于在上课铃响前看完了整整六百页小说。
“靠!他不是她哥哥嘛,怎么突然睡到一起去了?!”
夏苒简直不敢相信,这本小说的结局,女主角和自己爸妈的养子双宿双飞,退隐江湖,白头偕老。她真的无法理解自己眼中的哥哥有一天要和她亲亲抱抱举高高是个什么局面,天呐,这哪是言情小说,这纯纯一个鬼故事呀!
她慌慌张张将那本砖头一样的书朝身侧一扔,仿佛看到了全天下最可怕的东西。
这一扔不要紧,精准命中许诺白的玻璃杯。
“砰——啪”
一段打击乐连贯且迅雷不及,等夏苒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时,许诺白正满头黑线的看着她。
许诺白:“……”
活着的每天都像预言家。
就说新同桌精神状态有点不妙吧。
“哈哈,”夏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我身边还坐着个人,对不起对不起。”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还在潜意识里特地提醒过自己,再激动也不能往前扔,不然会砸到言糯,却忘了自己身边现在也有人坐。
许诺白简直要被她气死。
忘了身边还坐着个人。
听听这是什么话,他在她身边坐了快一个星期,每天不是跟他借笔就是借橡皮,结果看书看毛了反手给他来个保龄球,看看地上被碎尸万段的玻璃杯,他恨不得拍手恭喜她,STRIKE!
半晌没听见许诺白说话,夏苒心虚地抬眼看他。
直到今天她终于看到了小说中描写的“脸比锅底还黑”是什么意思,许诺白明明挺白一人,现在脸黑得快赶上白雪公主的乌发了。
她本来已经开始缩脖子,但突然想起自己可是做老大的女人,腾的一下又坐直了些,刚要张口,目光所及是许诺白新校服的袖口——他已经起身,看着方向估摸是要去拿扫除工具,打扫战场。
他们动静不算小,前排离得远的同学都在小声问“怎么了”,得到人传人的答案后又默默转回去。一个毫无戏剧性的小插曲,很快就失去了引人注意的价值。
边宥朝后排抻脖子,“咋回事老大,摔杯为号,有所行动?”
“……”夏苒无语,“我不小心打碎了他的杯子,没什么大事。”
言糯和李裕宁也回头看了眼地上的惨状,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书,摊开来放到窗边。所幸杯中的水已经不多,被洇湿的范围并不太大。
上课铃声已经响起,夏苒推了推言糯和李裕宁的胳膊,示意她们坐回去,剩下自己打扫就好。
她从抽屉里撕下一页草稿纸放在地上,自己蹲在过道边,将大块的碎玻璃放在纸上。
刚捡了两块,余光看见一双干净至极的白色篮球鞋。
夏苒仰头,正对上许诺白垂下的眼眸。
深邃发亮,看不出情绪。
“起来。”
夏苒默不作声扯着草稿纸两端,将大块碎玻璃稳稳放进簸箕里,其余交由许诺白处理。
虽然帮不上忙,但夏苒也没有坐下,安安静静站在他身后,琢磨着该赔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新水杯才行。玻璃杯肯定首先排除,坐在她身边,这种脆弱的东西还是尽量不要出现为好。
正想着,不知什么时候音乐老师已经进了门。
高一年级的音乐老师是位年近三十的音乐才子,名叫向知楠,别的老师上课教学的首选乐器都是电子琴,偏偏他非要背着把破吉他,加上一头长发,颇有点流浪诗人的意味。
他已经静静观摩后排两个罚站的小同学许久,见两个人实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不得不先开口。
“诶,你俩,迎接我不应该站门口么,在那儿干嘛?”
最后排的两个人这才注意到讲台,许诺白已经扫得差不多,边往黑板旁的垃圾桶走边说:“杯子碎了,在打扫,已经好了。”
夏苒在心里啧了一声,看看她的新同桌,跟老师讲话也这么拽。
这人到底吃什么长大的,怎么一张嘴就一股二五八万的味儿。
嗯?
夏苒拧眉,怎么觉得他比她还像大哥啊?!
这怎么能行!
夏苒咳咳两声,故作深沉道:“别怕,不影响您上课。”
许诺白脚步一顿,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向知楠扑哧笑出声。
“我想让你俩影响,上来,你来一块儿给全班表演个节目,同学们满意了你俩才能回去。”
夏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