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幻海,死寂无声。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沉重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胸口。碎裂的灵花残瓣混合着干涸的血迹,在猩红天幕的映照下,散发着不祥的光泽。魔尊江奕宸那冰冷宣告——“此地,归魔渊!顺者苟活,逆者…皆亡!”——如同无形的枷锁,狠狠套住了所有人的脖颈。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冲散了所有仙道同盟的虚妄荣光。战神峰峰主沈钰钲,尘镜山最锋利的矛,此刻气息萎靡地倒在破碎的花岛边缘,暗金战矛黯淡无光,嘴角溢出的鲜血刺目惊心。他败了,败得如此彻底,仅仅一剑!这残酷的现实击碎了无数人心中最后的抵抗意志。
而更令人作呕的,是尘镜山阵营角落那片小小的污秽。
萧颢(叶景灏)跪在那里。
曾经清隽儒雅的君子峰峰主,此刻如同被抽走了脊梁的烂泥,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素白的旧道袍被身下蔓延开的那滩带着骚气的黄色液体浸透,刺鼻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和焦糊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耻辱气息。他双手死死抠着地面,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头颅深埋,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他不敢抬头。
不敢看周围那些曾经的同门、后辈投来的目光——那目光中,有难以置信的震惊,有深入骨髓的鄙夷,有兔死狐悲的恐惧,更有被“仙道楷模”彻底背叛的愤怒!
他更不敢看空中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
那双燃烧着血焰的深渊之眸,曾是他亲手推入地狱的徒弟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以及那漠然之下,对他这副卑贱丑态赤裸裸的、刻骨的嘲弄和…索然无味的失望。
“呵……”
魔尊那一声极轻的嗤笑,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萧颢(叶景灏)的耳膜,刺穿他早已崩溃的心防。这比任何咆哮都更羞辱,更彻底地碾碎了他最后一丝名为“尊严”的东西。
“萧师叔!”一声带着哭腔的、尖锐的少女声音打破了死寂。
是叶鸣汐!
君子峰的小师妹,曾经最是仰慕敬爱这位温润如玉的师叔。此刻,她小小的脸上满是泪痕,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崩溃和无法理解的痛苦。她指着萧颢身下的污秽,声音因为极致的失望而颤抖:“你…你怎么能…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是君子峰峰主啊!你是我们最敬重的师叔啊!你怎么…怎么可以…尿裤子?!你连…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少女的质问,天真而残忍,如同一把盐,狠狠洒在了萧颢(叶景灏)鲜血淋漓的伤口上,也彻底撕开了尘镜山最后的遮羞布。
“鸣汐!住口!”沈翊低喝一声,脸色铁青,但握着君子剑的手也在微微发抖。他看着跪在污秽中、抖如筛糠的萧颢,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愤怒,有失望,有对师门蒙羞的痛心,更有一丝……物伤其类的悲凉。他一步未退地挡在沈轻烟身前,但心中的信念,却在魔尊的绝对力量和萧颢的彻底崩溃下,产生了巨大的裂痕。
“大师兄!我说错了吗?!”叶鸣汐哭喊道,“你看看他!看看我们的峰主!他…他配吗?!楚师叔为了救他而死!江师兄…不,那个魔头…也是被他逼的!现在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他……”
“够了!”一声清冷如冰泉的女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深入骨髓的悲痛。
是沈轻烟。
新任的仙姝峰峰主,楚悠然唯一的亲传弟子。她抱着那柄象征着师尊传承的白玉权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从中汲取最后的力量。她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绝。她没有看跪在地上的萧颢,仿佛那只是一团污秽的空气。她的目光,越过沈翊的肩膀,死死锁定在空中的魔尊江奕宸身上。
“魔头!”沈轻烟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要杀便杀!仙姝峰,只有站着死的峰主,没有跪着生的懦夫!更不会…受你胁迫,行那同门相残的禽兽之举!”她的话,字字铿锵,如同玉碎,既是宣告自己的立场,更是对萧颢(叶景灏)那副丑态最无声也最响亮的鞭挞!
幻花宫阵营前方,公仪逸脸色变幻不定。他袖中的手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魔纹石子,手心全是冷汗。魔尊展现的力量远超他的预估,而萧颢的彻底崩溃更是打乱了他背后之人的所有算计。他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化为一抹深深的忌惮和隐晦的退意。
千草峰峰主穆清风,这位向来温和宽厚的医者,此刻望着萧颢(叶景灏)的方向,眼中充满了痛惜和一丝……冰冷的了然。他想起了那些药渣中异常的魔气残留,想起了楚悠然陨落时萧颢身上那股连重伤都无法完全掩盖的、奇异的能量波动。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逐渐成型。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啧啧啧……”一个带着明显戏谑和虚假同情的叹息声响起。
安定峰峰主尚清华,不知何时从混乱的人群边缘挤了过来。他脸上依旧带着那种“虚弱”和“忧虑”混杂的表情,快步走到萧颢(叶景灏)身边,蹲下身,仿佛要去搀扶他。
“萧师叔!您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地上凉!”尚清华的声音充满了“关切”,他伸出手,看似要去拉萧颢的胳膊。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萧颢衣袖的瞬间——
“滚开!”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从萧颢喉咙里爆发!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尚清华,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怨毒和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毛骨悚然!“是你!都是你!是你在捣鬼!那魔纹石子…楚师妹的死…都是你!!”
萧颢(叶景灏)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将矛头指向尚清华,试图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洗刷自己的污名!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系统的惩戒余威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尚清华的动作猛地一僵,脸上那虚假的关切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种极其夸张的、仿佛受到了天大委屈的惊愕:“萧师叔!您…您在说什么啊?!弟子惶恐!什么魔纹石子?楚师叔的死…弟子更是痛心疾首!您…您怎么能这样污蔑弟子?”他声音颤抖,眼圈瞬间泛红,演技精湛无比。
“污蔑?!”萧颢(叶景灏)状若疯魔,指着尚清华,声音尖利,“是你!是你蛊惑我!是你逼我……”
【警告!禁止泄露系统及关键信息!一级惩戒预备!】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惊雷在萧颢(叶景灏)识海炸响!那熟悉的、足以让他魂飞魄散的剧痛威胁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呃…嗬嗬……”萧颢(叶景灏)后面的话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只剩下喉咙里破碎的嗬嗬声,身体再次剧烈地痉挛起来,眼神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涣散。
他这副欲言又止、状若疯癫、又对尚清华表现出极度恐惧的模样,落在旁人眼中,反而坐实了“神志不清”、“胡乱攀咬”的罪名。
“萧师弟!”沈钰钲挣扎着坐起,看着萧颢那疯癫丑态,又惊又怒,更多的是被拖累的耻辱,“你失心疯了不成?!尚师弟向来与世无争,安守本分,岂容你如此污蔑!还不快向尚师弟道歉!”他根本没把萧颢的话当真,只当是对方彻底崩溃后的胡言乱语。
“道歉?呵……”一声低沉沙哑、带着无尽嘲弄的冷笑,从空中传来。
魔尊江奕宸不知何时,已从高空缓缓降下,落在距离尘镜山阵营不远的一块悬浮巨岩之上。他血焰燃烧的眸子,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地上失禁的萧颢,扫过“委屈”的尚清华,扫过愤怒的沈钰钲、悲痛的沈轻烟、失望的沈翊和崩溃的叶鸣汐……最终,定格在萧颢那张因恐惧和痛苦而扭曲的脸上。
“污蔑?还是……真相?”魔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萧颢,我的好师尊……”
他刻意加重了“师尊”二字,带着刻骨的讽刺。
“你以为,推我入深渊,便是终结?便能掩盖你的卑劣与懦弱?”
“你以为,楚师叔的死,能永远成为你博取同情、掩盖罪行的遮羞布?”
“你以为,装疯卖傻,胡乱攀咬,就能逃脱你应得的审判?”
魔尊每说一句,萧颢(叶景灏)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脸色就惨白一分。那血焰燃烧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他的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最肮脏的秘密!
“不…不…不是的…我没有…我……”萧颢(叶景灏)徒劳地摇着头,语无伦次,涕泪横流,身下的污秽范围似乎又扩大了一些。
“没有?”魔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如同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他缓缓抬起手,并非指向萧颢,而是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嗡——!
一面由纯粹魔元凝聚而成的巨大光镜,瞬间出现在半空中!镜面如水波般荡漾,随即,清晰的画面浮现——
正是三年前,无间深渊断崖边!
画面中,萧颢(叶景灏)背对着深渊,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沉重和蛊惑:“…掌控魔印…化解戾气…赎清罪孽…唯一的机会!”而他对面,是额生魔印、眼神卑微希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的江奕宸!
然后,画面猛然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