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震耳欲聋的自爆轰鸣撕裂了桑榆国都的宁静,刺目的金光吞噬了那道决绝下坠的身影。毁灭性的冲击波尚未完全平息,翻涌的烟尘与狂暴的能量乱流仍在肆虐鹤雁塔上空。
就在那金光爆发的核心,在萧颢(叶景灏)点燃金丹、肉身与灵魂即将被彻底湮灭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燃烧着滔天血焰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竟以超越空间的速度,无视那毁灭性的能量风暴,悍然冲入了爆炸的中心!
“萧颢——!!!”
那声尖啸中蕴含的暴怒与惊愕尚未完全散去,便被更深的、一种近乎本能的、连魔尊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疯狂所淹没!他看到了!看到了那具枯槁躯壳内爆发的、足以终结一切的毁灭金光!他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权衡利弊,身体的本能快过了亿万次杀戮锤炼出的理智!
冲进去!
抓住他!
不惜一切代价!
血焰魔元如同燃烧的壁垒,硬生生在毁灭的金光中撕开一道缝隙!无数道粘稠血焰构成的锁链如同灵蛇狂舞,并非攻击,而是不顾一切地缠绕、包裹向中心那具正在寸寸崩解的身体!
晚了。
终究是晚了半步。
当江奕宸裹挟着狂暴血焰冲入爆炸核心,当他的手臂穿过肆虐的能量乱流,当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具急速下坠、正在化为飞灰的躯体时——
那具枯槁的身体,连同体内那颗引爆的核心,已然走到了湮灭的尽头。
触手所及,不再是温热的血肉,而是……迅速碳化、如同脆弱沙堡般崩溃的焦炭!那曾经承载着灵魂的躯壳,在他指尖触碰的刹那,便大片大片地化为飞灰,被狂暴的能量彻底吹散!
“不——!!!”
一声更加凄厉、带着某种东西彻底碎裂的咆哮,从魔尊喉咙深处迸发!那不再是愤怒,而是一种被强行剥夺、被终极毁灭所激起的、深入骨髓的……剧痛与绝望!
他猛地收紧手臂!
不顾那狂暴能量对魔躯的灼烧侵蚀!
不顾下方急速接近的地面!
他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那具仅剩下不足三分之一焦黑残躯、并且仍在飞速消散的“东西”,牢牢地箍在胸前!
噗通!
一声沉重的闷响!
血焰包裹的身影如同陨石般重重砸落在鹤雁塔下的青石地面上!坚硬的地面被砸出一个蛛网状的深坑,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然而,狂暴的冲击力并未对魔尊造成任何实质伤害。他单膝跪地,低着头,宽大的玄色魔袍将怀中那仅存的、焦黑扭曲、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残骸,死死地护在怀里。血焰在他周身无声燃烧,形成一个隔绝外界的屏障,也隔绝了所有试图窥探的目光。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仿佛一尊凝固的、由血与火铸就的雕像。
唯有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指缝间不断飘落的、带着火星的焦黑尘埃,泄露着那被强行压抑到极致的、足以焚毁世界的风暴。
死寂。
比爆炸后更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桑榆国都。塔下的百姓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向远处,只敢远远地、惊惧万分地望着深坑中那道如同魔神降临的身影。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数道流光撕裂天际,带着尘镜山特有的清正剑意,如同流星般疾射而至,悬停在鹤雁塔上空!
流光敛去,显出岳清源、沈钰钲、沈轻烟、沈翊以及数名尘镜山精锐弟子的身影。他们看着下方深坑中那单膝跪地、抱着残骸、血焰滔天的魔尊,感受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狂暴能量和那令人心悸的魔威,脸色都无比凝重。
“魔头!放下萧师叔(师弟)的遗骸!”沈钰钲脾气最爆,率先按捺不住,肩头暗金战矛雷光闪烁,怒声喝道。虽然萧颢罪大恶极,但毕竟是尘镜山的人,其遗骸也绝不容落于魔头之手,再受亵渎!
江奕宸没有抬头。甚至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那怒喝只是拂过耳畔的微风。他只是更紧地收拢了手臂,将怀中那仅存的一点焦黑轮廓护得更严密,仿佛在守护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江奕宸!”岳清源的声音响起,带着掌门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萧颢之罪,自有公论。然人死灯灭,尘归尘,土归土。将他的遗骸交还尘镜山,入土为安,亦是天道伦常。”
沈轻烟紧握着白玉权杖,看着深坑中那道魔影和他怀中那触目惊心的焦黑,眼神复杂。有对萧颢的恨意未消,也有对眼前这诡异一幕的茫然。沈翊脸色苍白,君子剑在鞘中轻鸣,信念的裂痕似乎更深了。
魔尊依旧沉默。
只有那无声燃烧的血焰,如同他冰冷外壳下翻涌的岩浆。
“魔头!休要装聋作哑!”沈钰钲再也按捺不住,手中战矛雷光大盛,就要动手!
嗡——!
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暴虐、蕴含着滔天杀意的魔威,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深坑中爆发出来!瞬间席卷全场!
噗通!噗通!
数名修为稍低的尘镜山弟子直接被这股威压压得跪倒在地,口鼻溢血!就连沈钰钲也感到呼吸一窒,体内灵力运转都迟滞了几分!岳清源脸色微变,周身剑意勃发,才堪堪护住身后弟子。
深坑中,江奕宸缓缓抬起了头。
血焰燃烧的眸子,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漠然,而是翻涌着一种近乎实质的、足以冻结灵魂的疯狂与毁灭欲!那目光扫过空中的尘镜山众人,如同在看一群碍眼的蝼蚁。
“滚。”
一个冰冷的字眼,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再近一步……”
“死。”
没有咆哮,没有威胁,只有最纯粹、最冰冷的死亡宣告。
岳清源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魔头,此刻的状态极其危险!那是一种被彻底激怒、失去了最重要之物的凶兽,随时可能爆发出毁灭一切的疯狂!强行抢夺遗骸,代价恐怕是整个桑榆国都陪葬,尘镜山也必将付出惨重代价。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深坑中那道抱尸不动的身影,又看了一眼怀中那几乎消散殆尽的焦黑轮廓,最终,强行压下心中的怒意和一丝复杂情绪。
“走。”
岳清源沉声道,率先化作剑光离去。沈钰钲不甘地怒吼一声,却也只能跟着撤离。沈轻烟最后看了一眼,眼神复杂难明,转身离去。沈翊失魂落魄,被同门拉着离开。
尘镜山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深坑周围,只剩下死寂和远处百姓惊恐的窥探。
江奕宸再次低下头,血焰般的眸子死死盯着怀中那仅存的一点焦黑轮廓。那轮廓还在他魔元的强行维持下,极其缓慢地消散着,化为细碎的尘埃,从他指缝间飘落。
他伸出手指,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拂过那焦黑的、扭曲的表面,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的残片。冰冷的指尖感受不到丝毫生命的温度,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从烈日当空,到暮色四合,再到繁星满天。桑榆国都的百姓在极度的恐惧中熬过了最初的混乱,最终在官府的安抚下,远远绕开了这片被魔神占据的禁区。
一天。
两天。
十天。
一个月。
魔尊如同一尊雕塑,单膝跪在深坑中,血焰无声燃烧,怀抱着那不断消散、最终彻底化为虚无的焦黑尘埃。当最后一点尘埃从他指缝间飘散,融入夜风之中时,他怀中已是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