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志现在在我手上,俞年双手交叉放于胸前,歪头瞥眼监视我的行动,于彻底蔫坏前做出最后的挣扎。
半晌,他无情截断进程:“选好了吗。”
“嗯。”我合上杂志。
俞年眼睛亮晶晶,“哪个?”
“我原来的那个。”
“?”
俞年又被点炸了,咕噜呱啦低声骂我,店员在一旁讪笑,一副想制止但无奈没抓到确凿证据而不能动手的模样。
“您好,请问……”
抬头,是一位黑色寸头青年男子,右耳垂有颗金边方形黑色耳钉,潮男打扮,应该是Tony老师。
俞年终于停止毫无意义的谩骂,紧接着脸上每个毛孔都透露出不容违抗,对我命令道:“你,去。”
战战兢兢坐在黑色软凳,Tony老师给我系好银灰色理发围布。俞年侧身环胸站在我们身后,通过镜面恶狠狠盯我。
我猜Tony老师在职业生涯中也没见过这种“不满意就斩首”的阵仗,倾下身小心问道:“您是想做什么造型呢?”
“问他。”我颔首示意他去问俞年。俞年现在气的咧,我可不敢往他头上浇油。希望我将选择权交给他,他能开心点。
Tony老师犹豫转头,更加小心翼翼:“请问您对您的伴……朋友有心仪的造型吗?”
“稍等。”俞年转动眼珠,目光从我转移向理发师,而后离开镜面倒映范围。
伴侣吗……我在理发围巾下抠手,果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
见俞年不再紧盯,Tony老师叹了口气,放松绷僵的脊背,左右走动两步。
没过多久,俞年不知从哪搜出本书摊开拿在手上,指着上边某处给他看,“这个。”
“好,没问题。”得到明确指示的Tony老师打通了任动二脉,熟练拿起工具对我的头发进行改造。
俞年将书本“啪”一声扔到桌面,继续叉腰站在我们身后监工。
这年头,干什么工作都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啊。
掉落的黑发越来越多,头顶逐渐发凉,我倍感不妙。
“你要做什么发型?”
俞年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凶恶至极,“别、问。”
好好好不问不问,我闭嘴我闭嘴。
“可以了,我们去洗洗。”Tony老师放下剪刀,解开围布请我和他去洗头床。
太短了,头发太短了……像初高中应对仪容仪表检查而专门剪的校领导心仪学生头。虽然清爽,但……看着不爽,我都上大学了,真叫人心塞。
头皮许久没有感受过空调的凉意,争相学习如何冒起鸡皮疙瘩。
温水的柔抚和劲道有力的按摩手法缓解了不适,如果那个跟屁虫监工没有跟过来我就更满意了,摆个臭脸直勾勾的盯我,怪尴尬的。
洗完再吹干,某高中男生标准发型顺利完成。
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嗯……这个造型的优点是……
好了,现在轮到我挂脸了。
“你给我剪的什么发型。”
“短碎发,不认识?”
“认识,南城高中生统一造型。”
“?”
“俞归~夏天剪短发很凉爽的对不对?而且不闷额头,也不容易长痘对不对?”从理发店出来,俞年单肩挂书包,谄媚地介绍短碎发的好处。
“嗯。”
“短头发也好啊,长得慢,不用经常剪。在头发变长的过程中,也可以看哪种发型适合自己,对不对?”
“嗯。”你当我没看过吗。
俞年像幼儿园的老师,连哄带骗说服我接受这个造型。如果不是电梯到了,我相信他还能滔滔不绝将短碎发吹成世界第一优质造型。
“走。”电梯才下到五楼,他抓我手腕把我拉出去。
早说是到五楼,乘扶梯不比等电梯快吗……
“去干嘛?”
“夏天到了,买新衣服。”
“噢。”很久没去过夏天的服装店了,陪俞年逛逛也好。
店名也是一串英文字母,看到就头疼。但价格对比楼下无意间瞄到的88万元手表,这家服装店亲民得不能再亲民。
店面面积不小,人流量相对三楼的奢侈品店也更大。面对门口放置的假人模特抬头挺胸自信展示当季新品,不同款式的服装分门别类挂在展架上。交谈声、夸赞声、衣架和挂衣杆清脆的碰撞声被宽阔的空间销蚀,热闹却不噪耳。
俞年轻车熟路拐进男装售卖区,随便逛了一会儿,问我有没有喜欢的。
也许是受近几年的穿衣风格影响,这家店售卖的服装风格偏简约,清一色的纯色衣料加字母或图案,的确戳中我审美点。但要说能让我毫不犹豫买下带回家的,还真没有。
“没有吗?”见我许久未应,他再次提问。
我如实回答:“不是,有顺眼的,但也谈不上喜欢。”
“噢。”他没再纠结我的穿衣喜好,“那你觉得我穿什么好看?”
“都好看。”俞年脸在江山在,只有他挑衣服,没有衣服挑他。
他又拉下脸,像只哈巴狗,“俞归,你好敷衍。”
“这是实话……”
俞年不信,硬让我给他挑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