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的嘴被捂住,他的力道施在脸颊上,我感觉我的脸要被掐碎。我的腿还想去踹,但面部的疼痛让我无法集中注意力,只能尽量保证我在他的拖拽中不会跌倒。
“玩具手铐,没事的。听我说好不好?”他喘着气把我提到一块柔软的地方,用身体死死压住我,“俞归,听听我的想法好不好?”
他怎会给我选择,被敲定的结果又如何商量。我现在只觉得疼,却无法挣脱。我曾获得一瞬喘息,可我不清楚他在做什么,还未消退的疼痛就再次来袭。
“别哭啊俞归。”他说。
是被疼哭的吗,我不知道,我看不见。我想走,我想活命。
我好像翻身了,头被他的手压向后。明明有机会,可我的手撑不起我的身体,无数次重复陷入底下的柔软,一次又一次打滑。
“别怕,陪陪我好不好。”势在必得,他的声音温和许多,却像一根根细线缠绕将我勒死。我只能听他讲,只被允许听他讲。
“你也很缺爱吧,俞归。”
关你什么事!放手!
“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感激不尽,明知道可能会受伤,还是为了可有可无的报告走一趟。你特别渴望有人能接受你,害怕朋友离你而去,也特别信任我,对吧?”
他的手……别碰我!走开!
他轻笑着,嘲弄道:“也是,最期待的恰恰是最稀缺的,不到1%的满足填不完100%的渴望,怎么会停下呢。”
“你也希望快乐吧俞归,嘴上说着不想活,却还是会精打细算为未来做准备。自嘲防御习惯了,连我也被排除在外,凭什么啊,我对你哪里不好。”
闭嘴!闭嘴!别碰我!
“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女朋友,上次你在抽屉看到的,都是为你准备的。我把它带来了,别怕,你不会受伤。”
“别这样,停下……”停下,别闹了,还有商量的余地……别过来!走开!走开!
他想重新捂住我的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也在难过。
“不可能了,做好准备,我想看看真实的你。和我打个招呼,好不好?”
“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求你……放我走……”
他的身影渐渐模糊,然后是一片光,可我什么都看不见。我找不到我在哪,我好像泡在水里,喘不上气,四周好冷,什么也抓不住。
我还在沉,我看到河底的淤泥变成一个漩涡,笑着和我说“欢迎”。泥流中夹杂的是手,无数双手,垂直于河面随漩涡转动。他们的手指不断抓握,每根手指机械的弯曲、伸直,黑泥黏在手上、又被水流冲走,我不知道他们是在逃离,还是想让我于此沉沦。
我拼命划水,但阳光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头好晕,水面开始旋转。我听清了一遍又一遍萦绕在我耳边的“欢迎”声,我认出了里面有他。
“哥!哥!俞归!”我听见水面上有声音,可他不是在抓我的脚吗。
他为什么去了哪儿,为什么会喊我,他是来做什么的,我是不是要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他在哭,是伤心的哭,“你怎么了,对不起。”
他为什么要哭,他在做什么,好累,我好难受,我是不是也在哭。
我听到雷鸣声,外面是要下雨吗,还是已经下了。我身上是湿的,他身上是湿的吗。
“俞归,没事了,我没碰你,别怕,别怕……”
他在担忧,在担忧我吗,他紧张什么,我对他很重要吗。
他还在说话,声音越来越清晰。我看见水面下降,光线越来越明亮,我马上就能呼吸了。
露出水面后我猛吸一口气,有点甜甜的味道。可天空是黑的,我的太阳不见了。
我的脚插在淤泥里,但刚刚来抓我的“手”不见了。我的腿好脏,我想去洗干净,可我走了很久很久都找不到水,到处是软烂的泥巴和泡毁的枝叶。
我记不清我是什么时候醒的,身体没有一点力气,就像那滩软烂的泥巴,永远抬不起头。
好晕,我集中不了注意力。我试着动动手指,又多呼吸几口气。我听见外面在落雨,我听见有人在哭。
“哥。”脑袋昏沉,但这次我听清楚了,是他。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他想做的不是已经做了吗,哭什么,该哭的不是我吗。
还是好累,我不想说话。没有灯,没有光线,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知觉渐渐恢复,我的脸好疼,手臂也是。
“哥,喝点水好不好?”
见我没反应,他遮住我的眼睛。没一会儿,他把遮挡物移走——是被子。房间里有光了,是床头灯的暖黄光。
他颤声告诉我:“别怕,我们没做,什么都没发生。”
十分可笑的一句话,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进度没到100%就能全舍为0吗。
不知道他哭了多久,我嘶哑着嗓音问他:“什么时候让我走。”
“别走,我不想让你走。”他抱得更紧了,“你这次走了,就再也不会理我了。”
对啊,既然知道,为什么要做,为什么不改。
他仍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仍在呢喃:“我知道的,你不会理我的。”
他走了,我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外面打雷了,天空也在哭泣。我好累,我想回家。
门板再次被打开,他回来了,我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他站在我面前,蹲下,手中的玻璃杯插有一根白色吸管,卑微地问:“喝点水好不好?”
我望向他的眼睛,未散的泪镀了一层晶亮的光。虚伪的骗子,做作的诚恳,我闭上眼睛,转过看不见他的那边。
良久,我听见他说:“那就再等一会儿吧。”
玻璃杯被放在床头柜,大雨倾盆的声音盖不过静谧空间扩响的音调。他把灯关了,回到床的另一边。
他隔我很远,我感受不到他的动作。没力气、没理由去考虑他的想法,我又闭上眼睛,从头到脚,固执的一遍又一遍确认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