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川死了,你知道吗。”
我转头看向俞年,有点后悔接他的电话了,两次都是与张德川有关的消息。不过这次……似乎是好消息?
他敲键盘的动作停下了,片刻,他向我伸出手,示意我把手机给他。
他关掉免提,带着手机走出了房间,我在床上打了个滚也跟了上去。但他进入了另一个房间,迅速把门关上并锁了,留下我和懵圈的来福。
我盯着棕色的门板看了一会儿,把来福抱去客厅一起玩了。
“怎么样?”我目光注视结束通话从房间走出来的他,来福趁机叼走我手上的玩具。
“像做梦一样。”他蹲坐在地上,头抵着我的背。
我笑了笑,祝贺他:“现在是美梦了。”
“是嘟。”他短暂的装可爱,下一秒又恢复了原样,“王知洋说他是自杀,但尸体被人动过,人首分离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不管他,死了就行。”过程不重要,结果对俞年好就行。
“不过在现场发现了大量纸片,上面写的都是他猥亵未成年的事。警方现在在查这个,可能过两天就让我去配合调查了。”
“别怕,我陪你去。”
“嗯。”他头动了一下,有点痒,我不自觉挺直了脊背,他人差点翻了。
“俞归,有你这么爱我的吗。”他弹我的背,追究我的责任。
“痒……”
“那从今晚开始练这个,练到你适应为止。”
“……”莫名其妙的耐受训练。
训练的结果是没练成,每次他跟个虫一样蠕动的时候我就一巴掌把他扇飞了,练不了一点。
“俞归!”被我拍中几次后,他实在受不了了,抱着枕头捂脸和我对峙。
“你是刚从院里出来吗。”我也受不了他,那么多拥抱的姿势可以选,非要选这个让我最难受的。适应训练就练吧,不能选个温和的方法练吗?又丑又吓人。
他还怪我:“那你也控制一下啊,怎么有人一看见我就扇我。”
“你知道我多难受吗?我感觉有一堆蚂蚁在我身上爬。”
“所以才要好好练啊!”
今晚是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次分床睡,他睡一边,我睡另一边,中间用抱枕和他买回来的玩偶隔开。我们彼此不理解,也不愿意为彼此做出改变,甚至不愿意为彼此递出台阶,于是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俞归。”夜深人静,他隔着抱枕喊我。
“干嘛。”
他软声软气:“让我抱你好不好。”
“你不是嫌我不配合吗。”
“配合的,我家俞归对我最好了。”
“那你想怎么抱。”
他拿走抱枕和玩偶放在一旁,拖着被子靠过来,“都可以,我手里有你就行了。”
我转了个身面向他,让他自己过来抱。
我听见他如愿以偿的笑声,穿过我的手臂从下往上揽住我,“以后这样抱就好了。”
周末,我们带着稀里糊涂兼“弄虚作假”的家庭作业来到了诊室会诊。与秦医生谈论最近的状况后,她进一步引导我走出阴霾——主要是家庭方面的创伤,对我来说简直是久旱逢甘露,难遇难求。
治疗结束,我特意和俞年强调了家庭作业的重要性,吓得他以为我病情恶化了,差点冲进会诊室与医生深入了解我的情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释清楚。
“所以你现在是病好了吗?”
“我觉得是。”起码这段时间,我觉得我没有病,每天吃好睡好,除了要上学外,已经和猪没有区别了。
“那就好。”他高兴的揽我的肩,“我们去吃火锅吧,庆祝一下我们俞归……呃,反正就是庆祝!”
我无情戳破他的谎言:“是你想吃火锅了吧。”
“俞归~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勤俭持家无微不至的优质对象……”
“好,想吃哪家,你带我去。”
“耶!”
无所谓,他开心就好,反正是他给钱。我的奖学金还没发下来,穷得叮当响都响不动,暂时养不起下凡陪我的小少爷。
“俞归~吃鸭肠!”
“牛肉!”
“毛肚!”
虽说是他要来,但实质上一直是我在吃。他不停地给火锅里下菜,我煮的速度没他煮的快,只能接受他的投喂。我怕他吃不饱,直接把菜盘搬到我这边,不让他再煮了。
“俞归,快好了吗?”他期待的盯着火锅汤面,摇着筷子蠢蠢欲动。
“快了快了。”我勺出锅里的牛肉放入他举起的油碟中。
汤底滚烫冒泡,咕噜咕噜吹动表面浮起的菜品。它们和我心有灵犀似的,在表面沉沉浮浮,打滚绕弯游到俞年面前。
“你看这个丸子好可爱。”他夹起一个圆溜溜的肉丸,挂满了油碟中的蘸料。
“是吗。”我缺乏想象力,看不出来,不知道一个肉丸有什么可爱的,人与人之间的萌点差距有点大。
“我觉得它特别像你。”
我更纳闷了,“什么?”
“好捏、Q弹,还没脾气。”
“……”我想拖他回家教育一顿。
拖是拖成了,不过是很快又出门罢了。警察局来电话了,说是让俞年配合调查,于是我和他收拾好东西一起去了,留下穿着新衣边看电视边吃狗粮的来福。
警察局里人来人往,大晚上的还要上班,挺不容易的。我在问询室外面等俞年,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终于,在快要困到睡着前,俞年和警察一起出来了。
“怎么样。”
“应该能定罪了。”他开心的说,把我从座位上拉起,“如果顺利的话。”
“证据链完善的话应该没问题了。”我梳理他炸毛翘边的头发,“受害者好像不止你一个吧,我刚才看到有学生和同龄人经过。”
“嗯,挺多的。”他说,“不过没关系,问题已经解决了,不会再有了,现在主要是做好善后。”
“所以你的善后是我负责啰?”
“那当然。”他毫不客气的占便宜,“快,今晚回家和我贴贴,我饿了好几天……嘶,不准拔我头发!”
出了警察局大门,他不让我碰了,随意潦草的整理发型,问:“对了,俞归,你还记得惠医生吗?”
“是惠莉辰吗?在校医院给我治病那个。”如果是她的话,我还是能记清楚的,我的记忆没差到一个月前的事都记不住的地步。
“嗯,她被抓了。”
“啊?”她人不是挺好的吗?一个心理医生能犯什么罪?
“教唆罪吧。”他说,“她以前在一家心理治疗机构工作,与公安这边有合作,好像是什么帮助受害者调理心理状况,治疗PTSD这类的?还有一些犯罪心理的研究。为了不露出马脚,她确实帮助过部分受害者恢复心理健康。但一旦涉及到张德川的事情,她就开始作妖了。”
“啊?”我颇为震惊。她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前几次对我的治疗也非常到位,怎么会做这种事。
“虽然目前的心理治疗技术还算成熟,但人的心理是变幻莫测的,治能不能根治,谁也说不定。”他搭我的肩,继续说:“后来可能是做得太明显,她就辞职了,来到我们校医院。她前几次应该是给你正常治疗的,后面受张德川的示意,就变成教唆我刺激你自残自伤了。”
“天呐……”我忽然有劫后余生之感。
“她是张德川最早一批的受害者,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就和张德川混在一起了。”他说,“听说是张德川供她读书吧,她本来是要被父母嫁出去的。”
也是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封建糟粕毁一生啊。”
“就算没有惠莉辰,也会有王莉辰、陈莉辰、李莉辰,张德川总会找到一个适合的人帮他掩盖罪恶。不必为她感到难过,路是她自己选的,张德川也给过她逃离控制的机会,但她自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