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杳窈还是没有说话。
他拍了拍手上尘土,有些懊恼,泄气似的说:“好吧好吧,是我太过了,我错了。”
花在溪无法无天惯了,就算是被亲爹打得鼻青脸肿,也从未服软过。
云杳窈听到后,将丹田灵力再次运转,返还四肢百骸。
“你再说一遍,我刚刚没听清楚。”她平心静气中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得意,背对着花在溪勾起唇角。
花在溪猛地起身,大声道:“我错了!云杳窈你就原谅我吧。听清楚了吗?”
云杳窈被他吓了一跳,转身却看见花在溪的耳朵都熟透了。
这回轮到云杳窈笑话他了。
不过她比花在溪能忍,没笑出声,反倒摆着架子,问他:“动动嘴皮子的事谁不会,你就这点诚意?”
或许是破了自己的底线,花在溪这会儿意外的好说话。
想都没想,花在溪问她:“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让我现在带你下山,我都可以。”
云杳窈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你教我练剑吧,要好好教的那种,不要再故意戏弄我了。”
花在溪被她拆穿,有点尴尬,所以他答应得很干脆利落:“行。”
两人握手言和。
白日在崖底练剑,晚上去刑堂偷懒睡觉,日子倒也自在。
自省的最后三日,廖枫汀突然不见人影,换成另一位师姐过来监督他们。
“廖师兄接了任务,不得空来接你们。所以接下来几日,我会替他照顾你们两个。”
徐清来英姿飒爽,穿着窄袖的月白修身长袍,脚踩黑金靴,身上并无多余配饰,高马尾用了同色的发带扎起,潇洒风流。
人素净,剑繁复。
徐清来的剑鞘装点了大小灵石二十块,光是剑柄末端那块镂空悬浮的灵石,都价值连城。
和他们二人交代事情时语气很冷,公事公办。
夜里监督她们时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打扰她擦剑就行。
云杳窈勾着手指,示意花在溪过来。
“这徐师姐,是何方人物啊。”
花在溪想了半天,只挤出来一句话:“你最好别和她打交道。”
云杳窈更加好奇:“为何?”
花在溪啧了一声,说:“我怎么说呢……她这人,就是有点怪,做事有点痴,平生只有两大爱好,剑和书。”
这就更奇怪了,云杳窈眨巴眼睛,不解道:“这不是好事吗?”
剑修为剑痴狂很正常,乾阳宗还有不少弟子想和剑结为道侣的呢,徐师姐这样的剑痴都算一股清流了。
爱看书简直是优点,云杳窈出身寒微,自小就崇拜有文气的人。
花在溪脸色有点难看,扶额道:“主要是,她爱看的书,是那种……”
“总之,你少和她说话。”
花在溪揉揉她头发,任凭她怎么追问也不肯多说。
云杳窈看着微光下,认真端详剑身的师姐,突然福至心灵。
马上就能结束崖底苦修,她修为和剑术日渐提升,一直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下山。
自上次出逃失败,乾阳宗对下山弟子的管控愈发严苛。
花在溪是指望不上了,为今之计,便是借宗务堂发放的任务,光明正大下山。
只要任务地点足够偏僻,人员杂乱,她可以寻机溜走。
晏珩避世,百年来除了她和岑无望,便再没有其他弟子,就连门中开设的教习,他也从不露面,这让她想同谁攀扯关系都很难。
原本还想找廖枫汀,但他这人责任心太强,若是跟他一起下山,指不定还没跑就被捉回去了。
这徐师姐简直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认识徐清来的第二天,云杳窈趁花在溪睡着,悄悄来到徐清来身边,颤颤巍巍道:“师姐,这条门规我不太懂。”
门规用的是古语,言中蕴藏灵气,她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摹字形而不知其意。
饱读诗书的徐清来沉默良久,她接过笔,竟然没有直接训斥她,而是简明扼要为她解答了自己的见解。
古语繁杂,每个人看到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徐清来肯说,便是默许了云杳窈的接近。
徐清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云杳窈低着头偷笑,她本就意不在此。
讲了一炷香的徐清来屈指,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听懂了吗?”
云杳窈抬首,一副一知半解却好问肯学的模样。
“徐师姐好厉害,你这么一讲,好像也不是很难理解了。”
徐清来有些困惑:“你连第十八条都不懂,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云杳窈笑容僵在唇角,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弧度,叹了口气,可怜兮兮道:“我上山之前不识字,师尊常年清修,我不好为此事打扰,我师兄他,哎……”
这一声叹息余韵悠长,百转千回。
徐清来食指微动,垂眸就看到云杳窈伤情的失魂模样。
乾阳宗如今人尽皆知,晏珩门下出了个痴情种,任凭师尊惩罚,她也要下山救心上人。
云杳窈原本看向她的眼还是亮晶晶的,估计是想到死去的师兄,难免惆怅惘然。
“真羡慕诸位师兄师姐,周围有那么多人陪着。”云杳窈说,“要是师兄还在,应该也会像徐师姐这样,耐心教我读书练字的吧。”
徐清来咳了一声,她不太会安慰人,于是说:“还有哪里不会。”
云杳窈抬头,似乎有些意外,还有些感动:“徐师姐,你……”
徐清来看着云杳窈湿漉漉的眼睛,把剑收起,神色有些不自然:“别误会,我只是答应了廖师兄,要好好照顾你。”
连看两夜门规,云杳窈脑袋直发疼。
度日如年,莫过于此。
好在徐清来只照看他们三日。
第三日白天,云杳窈刚和徐清来告别,便趁着花在溪离开,偷偷往徐清来离去的方向跟去。
摸清了徐清来的行踪轨迹,云杳窈晚上回到住处,脑子里已经有了成型的计划。
次日一早,徐清来打开院门,看见了个令她意外的身影。
云杳窈站在外头树下。弟子舍外冷清,隆冬时节,大雪纷飞,她正捧着手往手心哈气。
看到徐清来出现,云杳窈欣喜道:“师姐!”
头上两颗毛茸茸的装饰随云杳窈小跑的动作乱晃,她今日的发髻像兔耳朵似的,那对发饰,就像兔耳朵上的绒毛。
有了前几日的指导,云杳窈和徐清来熟悉不少,语气跟着亲昵起来:“师姐猜猜,我今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