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洛叙早早便回了宫,若非皇帝准许他是不能出宫的。
身侧半边床尚有些余温,岑九安裹着被子扭过去,脑袋还是有些昏沉,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再次入睡。
或许该去练武了,他索性掀开被子跳下床,随便打理了两下就要去校场。
他是素来不喜欢带着侍从,所以在府门外被数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围住时竟有些不好脱身。
“你们想干什么,找打?”岑九安眼神一凝,挽起衣袖,关节掰得咯吱作响。
若是来打架的他未必打不过,只是府门口人来人往传出去影响不好。
“我们的弟兄死在将军府,哥几个今日就是来替他讨个说法!”说话之人身着脏旧冬衣,胳肢窝破了个洞扯出些芦花,满脸胡茬。
“对,三儿,你死得好惨啊——”另一名乞丐狠狠拍着大腿,仰天长嚎,眼角竟是闪着泪花。
这一声吸引来不少围观的百姓,岑九安蹙着眉强行压下心中想揍面前这两人的冲动。
按照哥哥前日的说法,眼下分明是有人刻意刁难,若是真动手怕是遂了幕后之人的愿。
呸,把他当什么了,随时利用的枪把子吗?他是有些鲁莽但并非没脑子。
岑九安眯起眼,双手交叉搓摸着虎口一步步走近打头那人,眸里是冷冽寒光,看起来恨不得将这些来找茬的人扒皮吃肉。
“天子脚下你别以为自己可以肆意妄为,我们哥几个可没说你爹娘坏话!”
胡茬男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挺起胸脯环视几个小弟一圈似是找回了些底气,语气又强硬起来:“你说话可不作数,叫你哥出来!”
他冷着脸没有理会,朝前伸出手,胡茬男猛地闭上眼惊恐大叫:“又要杀人啦——”
带着厚茧的手悬停在空中,岑九安嘴角裂开一抹笑,如恶魔低语:“说,谁指使你的,不说便杀了你。”
“像赵三一样,把你们都杀了。”
他凌厉的眼神扫了几人一圈,漠然补充道,“届时就算有人为你们出头又怎样,哥几个都下去团聚了。”
胡茬男还想往后缩,哪成想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地,“没、没有,我们为自家兄弟讨说法是天经地义!”
岑九安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那张惊惧的脸,判断不出是否扯谎,但事情总归没那么简单就是。
还是先拖回府里打一顿再看交不交代吧,拳头还是好使的。
他俯下身揪起胡茬男的衣领,面无表情地把人拎起来,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互相推诿没谁敢上前阻拦。
男人在手中拼命挣扎,踢得路面的积雪四溅,还踹了他好几脚。
岑九安攥紧了拳,手背青筋暴露,快了,只要进了府把门一关就能活动筋骨。
“我说,我说!”
被拖在身后的人终于是吓破了胆,连连求饶。
他这才松了手,把人狠狠摔进雪地里,不等胡茬男爬起来,又一掌将人按了下去。
“要说便说,若是胡扯些弯弯绕绕我听不懂的话也杀了你。”
男人头埋进雪里,声音呜呜咽咽,他烦躁地深吸一口气,扯着人凌乱的发把脑袋提出来。
“是,是有个公子,他让我们兄弟来的。”
岑九安毫不犹豫地拍了一掌,不耐烦道:“什么公子,我哪知道是谁?”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替他卖命?”他本就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如今是都耗光了,“骗人是吧,跟我走!”
岑九安反手提着来人的后领,哪知对方不要命地扑过来抱住大腿,死死不放,“他把脸裹得严严实实,小人真的没有看清啊,哪怕看见了小人也不一定就认识!”
“但是、但是小人记得,他的衣袍下摆露出来了,是绛紫色,还有云纹!”
岑九安听得累极了,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只凭衣角哪能找到人。
但他得了想知道的消息,脸色还是稍微缓和下来。
胡茬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情,伸出三根手指:“他给了小人这个数,若不然小人真的没有想污蔑二位公子的意思。”
他抚着下巴没思考出个所以然,还是决定放下这些费脑子的活儿,“你跟我走一趟。”
“不是,小人都交代了,您、您怎么能出尔反尔。”
“自是还要把你交给我哥查,你方才不是说我说话不作数吗。”
岑九安心安理得地把人交给岑柏后,匆匆赶去了校场。
阳光毫无温度,寒风呼啸也没人懈怠了操练,他找了块空地独自对着木桩打拳。
“哟,好久不见啊?”
元介披着件毛绒绒的墨色斗篷,身后跟了好几个小尾巴,登徒子般冲他吹了声口哨,“今儿怎地一个人,你的小跟班呢?”
岑九安瞥了一眼懒得理会,这人从前经常捧他的哏,后面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开始处处与他对着干。
“你与那奚延年不是交好,怎地也没见着他劝慰你。”元介走到他旁边,啧啧两声,讥讽道:“你爹娘下葬他也没来啊,小公子怎会有如此受冷遇的一天?”
他斜睨了一眼元介,不屑地嗤笑:“少挑拨离间,我与延年关系如何关你屁事。”
“挑拨离间?”
元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指着他冲身后几人说话,语气轻蔑,“不长眼的东西还觉得没了爹娘岑家依旧能一往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