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宽敞大道缓缓行进,铜铃随着动静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车厢内壁铺着柔软绸缎,岑九安几乎要挂到洛叙身上,一副得意洋洋的语气:“我就说会领你回府吧!”
岑远抱着胸坐在对面,清了清嗓子,骇人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下来过。
“爹,你咳什么,受寒了?”他倚着洛叙,一只手还不忘揽住后者的肩。
“滚一边坐去,别扰了殿下。”
岑远拧着眉头,压下嗓子挤出几个字。
岑九安心里咯噔一下,这通常是要挨揍的前兆。
他当机立断撤下手,规规矩矩地学洛叙坐得端正。
背都挺僵了,好不容易到了晚膳的时间,桌上的气氛却是格外沉闷。
面前热气腾腾的烤鸭,金黄酥脆。色泽红亮的肘子肉炖得软烂,一看就入口即化。
还有不少鲜香小菜,勾得他胃里的馋虫按耐不住。
岑九安吞了吞口水,心大得没多想,抓起筷子一个劲往洛叙碗里夹菜。
这个很好吃,给洛叙。
那道菜也不错,让洛叙尝尝。
他偶然抬头才发现几人皆是端坐着没有动筷,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你们怎么不吃啊?”
岑九安嘴上问着,手上还没忙活完,见缝插针地往洛叙面前堆起小山的碗里添砖加瓦。
岑柏面上犯难,轻轻碰了碰他桌下的腿,似是在阻止。
洛叙放下筷子抿了抿唇,低声道:“我自己来吧,你吃你的。”
岑九安嗷了一声,把悬在空中的肘子肉送进嘴里。
好吃,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毅然决定再为洛叙添上一块。
“岑九安!”
岑远本想拍桌而起,被向芸及时拦下,不然非被掀翻了不可。
“有话好好说,别老凶孩子。”
向芸发话了,岑九安不由得往洛叙身边挤了挤,又被岑远眼神警告了一番。
“我也没干什么啊,爹,你怎么又发火。”他埋下头小声嘟囔,扒拉进一口饭。
岑远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发作,又碍于洛叙在场,只得重重叩了叩桌面,“端上你的狗碗一边吃去,没规没矩的东西净捣乱。”
他撇了撇嘴,起身离开的动作异常熟练,身后传来岑远恭敬客气的声音:“殿下,见笑了。”
洛叙才不可能笑话,他愤愤不平地想,没一会儿就被盯着碗里肥肉的大狗吸引了注意。
他眉开眼笑地招了招手,铁链哗啦作响,阿黄吐着长舌扑过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露出柔软的腹部。
岑九安玩得高兴,一人一狗蹲在台阶上为碗里最后一块肉的去处打架。
“我的!”他用力推开阿黄凑过来的头,舌头湿热舔过岑九安的手,怎么也够不到那块肉。
阿黄似是着急,窜进他怀里轻轻呜咽。
岑九安也不愿示弱,喉咙深处滚出一串不甘的低吼,冲着阿黄龇牙咧嘴。
“你都吃了五块,最后一个就该是我的,知不知道?”
“不知道了...”洛叙低低应了一声,沉默良久似是在思索,回答道,“第一次与你回府...大抵拘谨吧?”
岑九安往上挪了挪头,语气不满:“除了这便没有了吗,难不成只记住了这个?”
洛叙突然轻笑一声,音量高了几分,“想起来些别的,你与阿黄抢吃的还没抢到。”
他蠕了蠕嘴角,“要不你还是忘了。”
“那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感觉?”洛叙手臂紧绷,身子有些僵,“为何要执着将我带回家。”
“当时不过是想着阿叙如此俊俏,我定然是要捧着他的脸好好看个够才肯放弃,还要昭告家人的。”
“所以从那以后你便来常常看我?”洛叙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转头与岑九安面对面,“单单只是因为我长得对你胃口?”
黑暗中,岑九安坚定地点了点头,离洛叙又近了一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除了人美心还善,京都多少百姓夸你。”
他差点就要碰上洛叙的鼻尖,心中竟生出些冲动,想低头去含住那道温软的唇,不得不后撤了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此举让枕边人误会了,迟疑了一瞬才转过身。
他听见洛叙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九安,何为善?”
“若我帮助那城中百姓,也只是为了自己能落个好名声,是善吗?”
岑九安一听这些个之乎者也的问题就脑仁发疼,索性把头往洛叙肩上一搭,闷闷道:
“你可是觉得自己发心不正?可落到实处也是做了好事的,谁得了好还让你受委屈了。”
洛叙正身把手搭在肚子上,良久才道了声没有。
“你说,我保证不揍得他屁股开花。”
岑九安又得寸进尺了一步,恨不得整个人压在洛叙身上,语气中多少有些咬牙切齿。
“大不了套个麻袋把人打一顿便是——不会是你那炮仗大哥吧?你放心,就算是他只要辱了你我也照打不误。”
顶多换个厚实点的麻袋将人绑严实一点而已。
洛叙没有接话,只是用手去细细抚他的脸,指腹温热有意无意扫过唇边,撩拨得他心里七上八下。
一阵暖流划过小腹,岑九安察觉到身体的变化心中霎时警铃大作,现下可万万不能让洛叙知道自己起了如此龌龊的心思。
“阿叙,我、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