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终于等来了洛叙开口:“幼时本宫故意接近九安是真,如今心悦九安也是真。”
洛叙支支吾吾着说完,脸已经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
岑柏还不曾说话,又听见前者结结巴巴道:
“只是觉得,对除了九安以外的人承认此事有些...”
“我与九安皆是男子,你是他哥哥,不会厌恶、生气吗?”
岑柏粲然一笑,心里彻底放松下来。
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揉揉眼前人的头发,又反应过来君臣有别,只得收回了手,
“殿下,小安能喜乐安康比那些繁文缛节有用多了。”
话音刚落,洛叙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许是觉得总归都说开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对方终是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眼睛,眸里尽是坚定。
岑柏挑了挑眉,“小安同样钟情于您,您当是知道的。”
“...可他从未与我讲过。”
他听出了那道声音里的失落,当即就抖出了岑九安心中所想,
“大抵是想更配得上您一些再坦白吧,他是这样同臣说的。”
“啊...殿下,可不是臣透露的,您姑且装作没听过吧。”
岑柏伸出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望向洛叙的眼神已经赫然不同,活像是长辈看向喜爱的小辈。
洛叙轻轻地嗯了一声,再次开口却是向他道歉。
“方才是我咄咄逼人了些,对不起...若是他知道现在的我是如此,还会念着我吗。”
他听着洛叙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些话却是一个字不落地落进了耳里。
陷于情事后的自我怀疑,终是符合眼前少年的年纪。
岑柏轻咳一声,“小安自小便在某些事上反应迟钝,大抵只会觉着殿下愈发出众了。”
“那、那我日后可以随着九安唤你一声哥吗。”
洛叙很是紧张,目光死死锁在他脸上。
一道暖流从心底升起,他伸出手拍上前者的肩笑意盈盈道:“好。”
“好啊!”
岑九安见岑柏回来,屁颠屁颠地上前好奇道:“哥,你和阿叙聊什么去了?”
把孙庆甩给军医后他便抻着懒腰去岑柏门前蹲守,哪知他一个人盘腿坐到太阳落山。
地缝里的草都被薅光了,别提有多无聊。
“你自去问殿下便是。”
岑九安叼了根狗尾巴草,窜起身拍拍屁股上沾的泥土。
他吊儿郎当地用肩撞了一把岑柏,挤出几个字:“你先给我透露透露。”
“嗯,聊了些你的坏话。”
他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呸地一口吐出那根杂草,单臂撑上岑柏的肩,“哥,你怎么这样。”
岑柏嗤地笑出了声,岑九安终是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恼羞成怒跳脚道:“你还笑!”
二人打闹着进了屋,光线暗下来,岑九安心里霎时沉重了几分。
他找了个凳子坐下俨然没了方才嬉笑的样子,“哥,你还记得孙庆说的吗。”
这才是他来找岑柏真正的原因,有些事只有岑柏能懂。
“娘她从来不会在袖中藏飞刃。”
岑九安重重地掐了一把虎口,留下道月牙般弯曲的痕迹。
他垂着眸,声音愈发低落,继续道:“那死胖子说的究竟是实话还是娘她...她...”
一想到那种可能,他的拳头不由得攥紧,眼眶也泛起红。
指腹温热粗糙,轻轻拭去脸上滑下的泪珠,岑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此事确实无法深究,无论如何娘都是英烈。”
“小安,倒是你何必要把自己束缚在仇恨中日日痛苦沉沦。”
“当年也并非你的错,那些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岑九安咬着嘴皮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理自是都懂的。
原以为两年的时间足够消化痛苦,只是离北越越近,他才越发清晰那些情绪不过是被压抑了起来。
时间仿佛缓下来,一切沉浸在宁静中,唯有岑九安的抽噎声。
“我把孙庆移交给殿下了。”岑柏并没有再多说,等他渐渐平复下来才话头转向洛叙,
“小安,若是有朝一日,必须要在三位殿下中选择,你会坚定地选三殿下吗。”
岑九安微微张开嘴,神情茫然了片刻,“哥,眼下陛下应当正值壮年吧?”
“哪怕陛下有了立储的心思...这谁也不能保证太子一定是未来新帝啊?”
自古以来不是太子登基的多了去,他就算再不通朝事也能想到。
“若是非要说,那个炮仗鸟人定然是要被排除的。”
岑九安掰着手指认真道,约莫是屋内只有兄弟二人,岑柏这回倒是没有出言阻止。
“那二殿下与三殿下?”后者追问。
“私心我定然是偏袒阿叙的,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能随着我的性子来。”
岑九安老实回了几句,才恍然大悟道,
“哥,你以前不是说像我们这样的最忌站队吗?所以当年爹才不愿意我与阿叙多接触。”
“小安,境况变了原则自然得随着,如此我便再拖上一拖吧,现下确实并非好时机。”